134. 张仪 杀与恕本为一体,杀难道不才是真……(1 / 2)
此时的王恕,毫无疑问成了全场视线的焦点。
但王诰立在远处,回想着方才台上这一场苦战,却是若有所思:“兰真小姐,若我没记错,此人之前不过是参剑堂一个只配门外听剑的废物吧?”
宋兰真道:“原本是如此。”
王诰问:“那如今是为何?”
宋兰真闪烁的眸光便轻轻抬起,添上了一抹幽暗,只越过中间这座擂台,看向了对面。
周满立在拥挤的人堆前面,正一脸无言表情,大约是有话想说的,但估计周遭人多,强忍着将已到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
台上的王恕却大约是没听见岑夫子与剑夫子这番话,又或者听见了也不在意。
他获胜后,便极其谨严地躬身,向评判位方向一礼——
那里坐着一命先生与剑夫子。
一个是自小教他辨识药毒的师尊,一个是进到学宫后教授过剑术精要的夫子,而他今日胜的这两场,恰好一凭医道,一凭剑道。
这一礼,实有一种说不出的郑重。
剑夫子见了自是欣喜,只是欣喜之余不免也有几分心虚,暗道这小子如此上道,下回还是破格允他进门听剑好了;一命先生见了,脸上却始终未有半分欢颜,竟是不想再在这里待上片刻般,起身便走。
众人都不免错愕,不知发生了什么。
王恕见了,则搭下眼帘,倒心知肚明:自感到无法救他后,师父便常日沉寂,甚至默许了韦伯伯带着若愚堂一干人等常来接近,是也动摇了原本的立场,希望他接受他们寻来的剑骨。可他终究迈不过自己的心关。哪怕今日站在这擂台之上,万众瞩目,得进前十六,焕发出以往全然未有的光彩,在知情人的眼底,也只是灯油燃尽前那爆出的最后一朵星火,骤然的明亮过后,便是无可挽回的熄灭。
握剑的那只手上,鲜血流下来,凝固在指缝,干涸在剑锋,略带着疲惫的面颊上沾着未干的汗水,王恕收回目光,什么也没说,从台上走了下来。
周满与金不换正在下面等他。
金不换胳膊上也有点小伤,此时刚拿了伤药把自己伤口抹上,一见他来便笑:“行啊菩萨,你这剑练得原来不赖!喏,正好,伤药。”
他把药瓶递了过去。
但周满两手抄着,抱剑而立,一双眼盯着王恕,神情却有些冷,只没头没尾问了句:“为何不用?”
王恕刚接过药瓶,一怔。
周满视线便在他手上伤处一扫,道:“剑法有八式,我知道,你也知道,可刚才在台上,你只用了一式。杀招未必一定用来杀人,且也未必一定能杀得死人,更不是医者就不能用。你为何不用?”
明明可以不必赢得如此险象环生,艰辛狼狈。
王恕回视她,静默了良久,才道:“《万木春》乃是你我一道写就得剑法,也是你我所共用。今日观试者甚众,台下不乏有世家之人。我不愿先用,使人窥知你的底牌,让他们提前想如何对付你——周满,你该是剑首。”
“……”
这一刻,周满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旁边的金不换望着他,也忽然陷入了沉默。
王恕见了二人反应,心里想:他们看起来好像都不高兴。
但只以为他们是心中担忧,不愿见自己在台上冒险,于是又补道:“何况,踏雪待这一式,于我性情最合,用起来最为纯熟。其余的几式,尤其是‘命春来’那一式,我实在还不很会……”
周满岂能听不出这是找补?
她盯了他片刻,到底没有拆穿:“那你下午来东舍,我教你。”
王恕隐约觉得她是生气了,只能道:“好。”
春试前十六的名额已经完全决出,头三天的大比也就算告一段落。
因为王恕这一场来观战的人本就多,又是最后一场,到决胜阶段时其他擂台的人都结束过来了,所以堪称是汇聚了几乎所有观试者、参试者。
岑夫子人在台边,看了一圈,便从座中起身。
原本试后喧嚷的场中,很快安静不少。
岑夫子来到台上,朗声道:“春试前十六,至此正式决出。明日辰时,将于剑壁之前,举行抽签大会,排出此后的比试顺序。”
众人一听抽签,顿时又热闹起来。
远处剑壁那十六柄大剑之上,除了周满先前看的那十人与最后留名的王恕外,另五人分别是王命、赵霓裳、常济、李谱、金不换。
剑门学宫本就是天下学宫之首,参剑堂内无一不是六州一国出类拔萃的英才,在这前十六的名额中占去颇多,不值得稀奇。
但世家出身者足足有七人,难免让寻常观试者心中复杂。
除了一个最出人意料的王恕之外,那李谱凭借着一面退堂鼓连胜六场,凡见识过那场面的谁不说一声“离谱”?倒是绮罗堂侍女出身的赵霓裳在这场比试中,竟有十分惊艳的表现,也险胜了第六场跻身于前十六之列,着实使众人议论了一番。
周满先前已看到赵霓裳名字,此时游目向周遭去找,便看见她仍旧一袭素衣,虽然进了前十六,但脸上看不出什么喜色,只是低眉垂眼,立在宋元夜稍后方一点,位于世家那一波人的边缘。
什么时候开始,总能在宋元夜身边看见她了?
周满又忍不住想,她修炼的速度真的很快。
岑夫子简单说完后,随意补了几句让大家趁这一日的时间修整准备之类的话,便带着学宫一干夫子、各门掌门长老一道离开。
擂台周遭拥挤的人群也开始散去。
但同在参剑堂学剑的李谱、余秀英等人却全都向他们这边过来,人人把王恕围在中间,跟看稀奇似的,不断问他,短短三个月,是怎么脱胎换骨变成这样的。
周满听见动静,收回了目光,暂时没去找赵霓裳,但趁这空档,却是问身边金不换:“你怎么赢的?”
金不换正笑看泥菩萨被人问东问西,听见这句也没回头:“运气好呗。”
周满眉一皱,便想追问。
只是尚不及开口,就听见前面不远处传来一声冷笑:“素闻杜草堂岁寒松柏门庭,原来也出这样阴险狡诈的弟子!”
那是十来名面色不善的修士,看衣饰不是蜀中门派,为首的老者怒容犹盛,方才那句话便是出自其口。
老者旁边还扶了一年轻男修,面容发白,像是受了内伤。
他看了金不换一眼,反倒劝那老者:“输便是输,没什么好说的,师父,走吧。”
金不换低眉垂眼没言语。
那老者还想说点什么,但见自家弟子如此,到底把话咽了回去,气冲冲冷哼一声,转头带着人走了。
周满先是愕然,但紧接着就明白,方才那年轻男修恐怕便是金不换上一场的对手,这架势——
似乎不像金不换说的“运气好”那么简单。
她看向他。
金不换玩着手里那柄扇子,但笑容看起来不像先前那样了:“菩萨是还不知道进白帝城对他来说有多重要,才会冒险,只用那一式踏雪待。可我知道,我必须进白帝城。我没办法和他一样。”
——他只能用胜算最大、最稳妥的方式去赢,哪怕显得不那么光彩。
周满有些复杂,不由想:他这样说,心底该也希望自己赢得光明正大吧?
但有什么关系呢?
她懒洋洋笑起来,与他并肩而立,只道:“赢了就好,方法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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