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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青愣了下,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旁人家的私事,贺枕书原本不应该过多干涉。但他性子就是这样,忍不下这些事,何况阿青总被欺负,也太可怜了。
贺枕书道:“他那样欺负你,你就不想摆脱他吗?”
出乎意料的是,阿青没有反驳。他只是垂下眼眸,低声道:“要怎么摆脱呢,他毕竟还是我的相公啊。”
阿青家中情况特殊。
当初成亲时,是那姓周的迎娶了阿青,而并非入赘。二人成亲后没多久,阿青他爹便因病去世,他家里没有别的亲戚,姓周的便顺理成章占了阿青家的房子和地。
这也是村中人要骂姓周的吃绝户的原因。
但无论如何,姓周的才是如今的一家之主。按照当朝律令,除非夫妻双方自愿合离,否则,便只有阿青被净身出户的份。
那样一来,莫说是房子和地拿不回来,就连孩子恐怕都不能继续跟在他身边。
贺枕书瞬间想明白了这些,顿时也蔫了。
世道就是这样不公平,若阿青有娘家能替他撑腰,或许还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正因为他没有依靠,才仗着那混账东西作威作福。
贺枕书又想了想,认真道:“你是对的,得让安安去读书。”
而且还要好好读,至少考个秀才回来,那样阿青便算有了靠山,不会再轻易被欺负。
“我不求他能考取多少功名,只是……”阿青看向堂屋外,小崽子乖乖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低着脑袋,“我不能给他很好的出身,但我不希望他像我,或者像他爹那样,一辈子都被困在这个地方。”
他眼眶微微红了,偏头揉了下眼睛,又道:“小书你放心,如果你愿意收下他,束脩我会按照镇上私塾的规矩给你。这些年我自己攒了点私房钱,是够付束脩的,你不用担心。”
贺枕书一愣,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又不是正经的私塾先生,哪能收什么束脩,而且……”
说到这里,他稍顿了顿,似乎有些苦恼:“我从来没有教过人,若只是通文识字还好,其他的……”
通文识字贺枕书自然不在话下,可科举并非只考这些。那毕竟是为朝廷选拔官员的考试,就算只是一个小小的县试,也得考验学子对经世治国,时政民生的理解。
这些东西,贺枕书没那自信一定能教好。
“其实……”阿青又往外看了眼,压低声音,“其实我还有些别的打算。”
当下学子读书,并非只有去私塾这一条路。
自三年前,朝中出了一位六元及第的状元郎后,朝廷对科举变得更加重视,也开始修订科举考试中一些不合理之处。
例如,开科取士本是为朝廷招揽人才,但各省府的官学却只对一些官员或富家子弟,以及少部分在府试中取得优异成绩的学子开设。广大平民百姓就是想要读书也无处可去,只能选择私塾。
可私人办学,教育水平参差不齐,一个学识好、会教书的先生是百里挑一。
为此,圣上特意下了一道旨意,命各地府县乡镇都要开设官学书院,并细分为蒙学、县学、府学,便于百姓入学读书。
“如果安安学得好,我想让他去镇上读蒙学。”阿青道。
在科举考试中,县试是最初级的考试,只有通过了县试才能算作是童生,才能参加更上一级的考试。
而蒙学招收的,便是那些尚未通过县试的学子,意为开蒙。
官办蒙学比去私塾读书便宜得多,且书院里的先生至少是举人,学识自是不消担心。但由于官办蒙学开设还不足三年,招收学生的能力有限,因此入学必须通过书院的考试。
那考试,考的便只是学生通文识字的能力了。
贺家以前与官学里的先生走得近,贺枕书自然是知道这些规矩的。听阿青这么一说,他便瞬间明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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