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选择(2 / 2)
林志海只瞥了他一眼:“我倒宁愿是误会。”
林成打量着他的脸色,低声道:“乡试在八月初九,考官们八月初六就得进场,今日却已经八月初五了。”
现在都晚上了,这半天的时间,不知道够不够找到人,找到人之后,又能不能迅速找到真伪。
“本官现在去见程大人。”程大人便是此次的主考官。
林成张大嘴巴:“大伯,这,这万一是假的怎么办?到时候程大人会不会怪罪我们?”
林志海却摇头道:“空穴不来风,小心谨慎,总比亡羊补牢来的好。”
说完这话,便直接甩手出门了。
林志海自然也知道,如果此次的消息是假的,那么他将要面对京城来人的刁难,可他不能去赌那一个万一。
知府衙门发生了什么,赵云安无从得知。
八月初九这一日,乡试如约而来。
天还未亮的时候,常顺驾车,将少爷送到了个贡院门口。
此刻还需点着灯笼,乍一看,就像是贡院门口星星点点,众人也不敢高声说话,只能偶尔听见一两句私语。
赵云安朝马贵点了点头,后者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常顺将考篮又整理了一遍,确保没有任何的东西拉下。
乡试与院试府试不同,要在里头待上整整九天,期间每一场间隔,也只能待在里头休息,不可出来。
所以要准备的东西也多,虽说永昌伯府有两个参加过乡试的少爷,还有一位参加过乡试的姑爷都写了单子过来。
但临进场,常顺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清点了一遍又一遍。
赵云安原本还有些紧张,瞧见他的模样反倒是笑了:“顺儿,你都看了百八十遍了,不能少了东西。”
“我,我再看一遍放心。”常顺说着,又低头检查了一遍。
说话的功夫,马贵转了一圈回来:“少爷,没瞧见那三个人。”
“一个都没有?”
马贵摇头。
赵云安微微松了口气,既然人没来,那肯定是林知府采取了什么措施,既然这样,他也能稍微放心一些。
天蒙蒙亮的时候,贡院大门传来一阵动静。
终于开始入场了。
常顺一下子紧绷了脸,低头又数了一遍,才将考篮递给赵云安。
“等爷进去就回家去,别在外等着。”
交代完,赵云安便提着考篮等待进场。
乡试考篮里的东西多,提着也是沉甸甸的,搜捡起来更为繁琐,进场的时间也拖得很长。
并不是所有的篮子都能用作考篮,官服对考生所用的考篮,是有细致的要求的。
就像是赵云安手提的这一个多层提梁篮子,上头是有盖的,分为上中下三层,形状四四方方,是用细篾编织而成,四个角都包着银片。
提梁上还有镶嵌上去的金花,上面贴着金箔,乍一看便知十分考究。
不过与普通的篮子最大的不同,还是考篮的四壁和上下底面,都不是实眼子,而必须透光,使得搜检的时候,负责搜检的人能一眼看清楚考篮里放着什么。
赵云安初初拿到的时候,还曾问过大哥:“这篮子镶金嵌银的,会不会太奢侈了一些。”
赵云衢却说:“先敬罗衣后敬人,考篮也是同理。”
到了贡院门口,赵云安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站在门口搜检的衙役,平时身份不一定比秀才们高,可此事却手握大权。
若是家境贫寒的,难免被一二挑剔,极为严格;若是富家子弟,便顺利许多。
到了赵云安这儿,搜检员只翻开盖子,略看了看便摆了摆手,让他进去。
赵云安再一次感叹权势的便利无处不在。
通过搜检进了考场,还需在空地上候场,等结保和认保结束,考生们证明了自己的身份,才能分发考号,正是进入自己的号房。
赵云安站在原地等候的时候,隐约看见队伍之中,竟还有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其中有一个瞧着走路都颤颤巍巍,看得人心惊肉跳,生怕他下一刻就直接昏过去。
幸亏等认保结束,这老爷子也没真的倒下。
秀才和举人的身份天差地别,但凡是考中了秀才,少有舍得放弃。
赵云安排着队,进入了自己的号房。
贡院的条件只能用简陋来形容,乍一看就是一排排的窄小巷子,勉强能容纳两人并排行走。
通常一面是墙,另一面就是号房的入口。
一进去,赵云安的第一感觉就是小。
这还不如府试院试的时候,虽说只有一个顶棚,但胜在空间空旷。
低矮的号房,赵云安这样的个头,直起腰来都几乎要碰到顶,看着像是刚洒扫过一遍,但角落处还有积灰。
这里头除了两块板子,竟是什么都没有,赵云安看了看墙壁,才勉强找到两道高低不同的砖缝,那是用来架板子用的。
架上之后,一块能用来当书案,一块能用来当凳子,至于使用效果怎么样,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想也知道,三年两次,利用率这么低的地方,显然不可能多干净。
赵云安连忙打开考篮,里头杂七杂八放着不少东西,他没动其他的,先从底下翻出一块帕子来,那帕子是湿透的,正好用来擦拭号房。
仔仔细细擦拭了一遍,赵云安好歹上辈子也干过家务,擦了擦额头的汗,自己瞧着很是满意。
擦干净之后,赵云安才又从考篮里头往外拿钉子、号帷、号帘等,号帷号帘都是油布做的,钉上去之后整个号房就密不透风,简直能热晕了人。
赵云安想了想,先将号帷、号帘都卷了起来,打算万一下雨再放下来。
他也是到了乡试才知道,这乡试的考篮,就像是一个百宝箱,竟是连钉子、锤子都有,甚至还有一个小板凳。
折叠后小小的一只,展开之后却够他舒展着双腿坐,比考场的那块板子还要好用一些。
除了这些,便是最重要的笔墨纸砚,这些也都是有讲究,比如砚台,平时讲究一个厚重,此刻却越是轻薄便携越好。
赵云安零零散散的收拾好,便听见了开始考试的敲锣声。
乡试第一场,考得内容是《论语》、《中庸》、《孟子》各一文,另有五言八韵诗一首,经义四首。
赵云安提起笔,先在旁的白纸上打草稿,相比起五言八韵诗,他写四书题的时候几乎是一气呵成。
四书题要写到200字以上,经义题则要写到300字以上,加起来字数不少,可赵云安愣是一口气写了个大半。
等到夜深了,需要点着蜡烛挑灯奋战,赵云安就歇了下来。
这几日他习惯热度有了成效,虽说号房里头也热,却没能影响他的效率,唯一的不好是容易滴汗,现在用草稿倒也罢了,后头正式写万一滴落了汗水,也是会被扣分的。
号房里自然是没有洗澡的条件,赵云安只得又从底下拿出一块帕子,这原本也是打湿了的,现在却已经只剩下几分潮气。
聊胜于无的擦了擦汗,赵云安才开始吃自带的肉饼子。
贡院也能提供伙食,但出发之前,不管是赵云衢,还是赵云昇,都一遍遍嘱咐别图省事儿,宁肯麻烦些自己带吃的,也不好去吃贡院的东西。
白天的时候,赵云安很是好奇这句话的意思,愣是要了一顿饭。
好家伙,送过来的时候,那粥都看不清是黑的还是绿的。
这要是一口下去,八成是要终结自己的乡试生涯。
吃了一块肉饼子,赵云安又喝了几口水,吃了几颗蜜饯补充了一下维生素。
吃饱了,赵云安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号房虽小,但他怕自己一直坐着不动,后头就越发僵硬了。
等活动够了,见两块板子拼在一起就成了个简陋的床铺,赵云安试了试,不管是横着躺还是竖着躺都不够长。
有生以来第一次,赵云安怨念自己长得太快一些,这要是十三岁的时候,这么大的地方就足够躺下了,现在却不得不蜷缩着身体斜卧。
躺下去之后,折磨才刚刚开始。
隔壁打呼的,磨牙的,还有那漫天飞舞的蚊子苍蝇,赵云安将驱蚊虫的草药香囊挂起来,效果也十分堪忧。
唯一庆幸的是,今年秋天热,蚊子多,但也用不着带被子,晚上合衣躺下刚刚好。
就这么熬了一夜。
赵云安第二天早早的起来,趁着天气正凉快,他没顾上吃喝,只喝了两口水润润唇,就把蜡烛点上。
将昨日写好的卷子誊写在试卷上,等吹干了卷起来,用油布包好了放进考篮,赵云安才微微松了口气。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经大亮了。
赵云安摸了摸肚子,这才感觉到一点饿。
他看了看考篮,里头现在只剩下糖饼和白面饼子,因为这两样放的住,这么的天气,肉的菜的只能第一天吃,第二天就得馊了。
想到昨晚的那碗粥,赵云安是绝对不肯再去吃贡院的东西。
想了想,他从考篮中发出一个油纸方块,拉了拉墙壁上的铃铛。
号房对面的墙根脚下放着一个个风炉子,那是可以用来煮粥烧饭的,不过考生不能自己去,得由专门的号军帮忙。
得了示意,号军很快过来了。
“劳烦了。”
号军是个憨厚的男人,负责他们这一排的号房,手脚倒是麻利的很,不过他只负责将炉子点上,将考生给的米面扔进锅里头,加上水,至于味道怎么样就全靠机缘。
赵云安给的油纸包里,是家中婆子早早准备好的,一份米,里头还有火腿、蔬菜干,只要不故意煮的难吃,味道都过得去。
吃了顿热乎的,赵云安又开始一天的考试。
等到下午时分,赵云安却遇上了个大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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