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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对上赵关山已见风霜之色的温和面庞。
两人一瞬不瞬对视。
对的!
没错。
赵关山简直一语中的,裴玄素这人从小就是个霸道执拗的,他能执着到年复一年去强求母爱,直到裴明恭发生意外才戛然而止。
所有和煦温柔都是表色,能制止他让他如此痛苦内耗的只有他自己。
沈星对他的好,让他根本没法忽视他没有未来,哪怕侥幸不死也注定被万人唾骂的处境。
他冷然而行,他毫不在意。
可沈星呢。
当义妹还好,当一个阉人的妻子、甚至地下情人。
凭什么呢?
她对你那么好,你凭什么这么做呢?
越在意,越珍视,就越先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这才是他所有退让所有决定的根本。
裴玄素这段时间情绪确实有点异常,带来的是身体上不适感觉,此时他忍不住紧紧捏着拳,一双漂亮的丹凤目有些发热,他用力甩了甩头,闭上眼睛,复又睁开。
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压下喉间的哽意。
他终于承认:“我讨厌蒋无涯。”
“如果他死了就好了。”
他有些阴暗地说。
这是裴玄素第一次把这句话往外说,从牙缝里挤出来,说得晦涩无比,描绘过视觉效果比从前看着略小一点的喉结在上下滚动。
他低头看了看这身素白华丽飞鱼服,袖口至前臂大片大片繁复华丽的银色绣纹,黑披风垂落在他腿侧,凌然,也孤孑。
“只可惜,蒋无涯不会死,反倒是我更容易死一些。”
说不定,下一个转场就死了。
裴玄素抬起前臂,修长、骨指分明的手掌上新疤斑驳,身上银白得没有一丝瑕疵的赐服。
这是他的救命稻草,是他锐意进取、复仇的一切根本和倚仗,同时也是他背负的沉重枷锁。
赵关山一直听着,直到裴玄素沉默下来,他轻轻一叹:“确实很容易死啊,”这些年,他身边死的人有如过江之鲗,当初他拜的师父,他初初被阉割那年凑上去攀关系的几个哥哥。
有风光,有得意,也有落魄,但都已经死干净了。
并且死得很惨。
五马分尸的有,身首异处好几个,魂归荒野或宫禁也多。
“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我都五十了。”
赵关山也不敢给太肯定的建议,这是几乎扭转两个人的命运人生的决定,但他轻声说:“如果她愿意,两个人一起努力,一切还是可以的。”
赵关山盯着滚滚江水,他也有几分感慨,裴玄素霍地侧过脸来看他,他笑了下:“韩勃这小子,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铁牌禁谕是真的,前副提督邓全锳也是真的,韩勃的母亲张夫人被赐死更是真的,他当年神思大乱出了差错险些没命也是真的,他悲痛欲绝更是真的。
赵关山伸手摩挲了一会颈间的项链,那是一条红绳,末端系着一枚有些旧摩挲出了包浆的银的玲珑扣。
换个人,赵关山是绝对不会把这东西拿出来,也绝不会提起这件旧事。
他把玲珑扣摘下来,递到裴玄素手中,微笑鼓励他,“你打开来看看。”
裴玄素有些疑惑,但还是立即打开了它。
玲珑扣是一个圆形的饰物,内里中空,可以存放一些小东西随身携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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