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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口凉气,心想赵菲的手段果然是狠辣高明。不过仔细想想倒也不觉奇怪。据赵菲的交代这种东西是对付金人重甲骑兵的,可寻常的燃烧·弹怎么能烧穿重甲?当然只有加入大量的高热值的黏稠胶状物,沾之即来,挥之不去,无孔不入肆意流淌,沿着每个缝隙涌动燃烧,直到将活人生生化为灰烬。
这当然是很残酷的,所以世子移开目光,看到了几张神色紧张的脸。
即使望远镜产能扩充,这一次南下携带的也不过只有七八支,勉强够近身的官吏们分一分。其余小官拱卫在侧,只能伸长脖子看远处的火光;几个省、府来的地方官注目凝神,千里咫尺间仿佛身临其境,压力与刺激当然也格外的大。
按照中原朝廷征服蛮夷的通俗惯例,上国钦差仁者爱人垂悯苍生,此时应该慨然叹息悲从中来,抒发兵戈凶器苍生涂炭的感伤,仰体皇帝止戈为武的圣德;便仿佛昔日诸葛武侯对南蛮而垂泪,德行能使天下心折。但穆祺迎风酝酿了半晌,除了眼角酸痛以外并没有什么流泪的迹象。所以他只能无奈放弃,悠悠叹息:
“真是可怜……不过也没什么,很快就能烧好了。”
围观的众人:…………
但世子确实没有说错,这种参杂了大量胶状物的凝固汽油□□烧人又痛又快,沾染到的水手最多只能就地打几个滚,随后就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侥幸存活的人则在惊慌中彻底崩溃,屁滚尿流的奔下甲板奔向船舱,狼奔豕突互相推搡,拼命争夺唯一的生机——从天而降的火雨暂时还只波及了旗舰的上层,龟缩到船舱底部还可以暂且求生。至于这完全不可控制的火雨蔓延后的效果如何,那就不是现在可以顾及的了。
“有几艘船要跑路。”站在下首的戚指挥忽然道。
他向东南方向一指,指向了蜷缩在一侧的几艘小型舰艇。舰队排列阵型气势汹汹而来,当然是前后左右都有护翼,只不过火箭兜头而来,一切庇护屁用不顶而已。先前演练火箭发射时,世子曾郑重吩咐,让再三习练技术的民兵工匠们专挑大的打;于是侧翼的小船侥幸存活,恐慌的寻找生路——以海军的惯例而论,遭遇突袭后应该向旗舰集结接受指挥,聚集战力拼死一搏;但现在靠拢旗舰无疑是自寻死路,所以指挥官干脆眉头一皱将旗舰护至身前,趁着几艘大船吸引火力,借势便要开溜。
这样的做派当然瞒不过眼光老辣的戚元靖,他移开了目光:
“世子还能发射那什么……火箭么?”
按照通俗的战法,这种小型舰艇只能靠火船冲撞外加跳帮做战,用人命硬生生填平技术的差距。但在亲眼目睹了什么“清妙帝君号”的威力之后,戚指挥的心思也活动了。先前他倒也看过发射火箭的演练,只是万没有料到这些铁棍的效用竟尔如此之大,真让人心驰神往,不能自已——有这样近乎神妙的武器在,何必耗费性命呢?
穆祺微微一笑,却只向山下望了一望。理论上来说,他此行携带来的火箭已经足够场上所有的旗舰;但实践中却难免有一点尴尬。发射火箭可不是点烟花,方位和距离的判断需要相当复杂的数学知识,少说也得精通三角函数和抛物线。仓促征召来的工匠民夫当然不可能懂这样复杂的操作,所以发射的流程被限制得相当死板,工匠们只能对照着世子事先发放的射程对照表调整发射的角度与方位,生搬硬套死记硬背,不许有一丁点的走展,勉强还能保证命中率。但更换攻击目标意味着同时也要更换对照表,各项指标调整起来都相当费力……
这就是基础不牢的坏处了,无论用什么奇技淫巧强行提升战力,根基虚浮的毛病都会在不经意中冒出来,带来难以预计的麻烦。穆祺心思百转,觉得自己可以想办法将刘礼pua一番,让他将射程对照表编订得更为简易轻巧,方便后续的调整——三人组中,大概也只有刘礼的数学基础最为牢靠、时间最为充裕,适合做这样的琐屑而精巧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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