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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布帆无恙,万人空巷(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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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布帆无恙,万人空巷

李诚铭跟陈胤兆,莫名被点到,都愣了愣。

陈胤兆很快反应过来,挡在身前,就要说话。

李执突然悄声开口:「虽然不知道二位身份,但锦衣卫我还是认得的。」

「天子耳目,该听事的时候可不能躲。」

陈胤兆瞥了一眼身后的护卫。

不明白是其人眼力好,还是办入住时看到了什麽。

他谨慎开口道:「长者看看差了,我等只是商贾。」

眼前这人显然不是什麽老秀才,他顺势就改了口。

李执抓住他的手,低声道:「我也是要进京的,小少爷可别怪我届时多嘴,让二位离了圣心。」

陈胤兆显然露出犹豫之色。

也不是说这话多有威慑力,毕竟总不至于因为这种屁事被治罪。

他只是有些拿不准面前这人的来历。

有这份洞悉,乃至这般言语,显然身份不简单。

见陈胤兆还在迟疑,李执解释道:「放心,不是为难的事,让您二位做个见证,免得被王之诰好一通毒打。」

陈胤兆瞥了他一眼。

楼上好歹是一位刑部尚书,勋贵绕着走的大人物,他失心疯了才去招惹。

他沉声问道:「长者不妨交个底。」

李贽无奈道:「我举人出身,乃是南京刑部主事李贽,上月,改国子监司业,如今是进京赴任。」

陈胤兆一怔。

刑部主事丶国子监司业都是正六品,虽说南直隶到北直隶有所擢升,但也还是个小角色。

六品小角色也想拿捏他?痴人说梦!

这家伙一副刑部尚书也不怕的样子,差点给他唬住。

他心里有了底,说话也不缓不急起来:「那李司业好好赴任便是,在这里纠缠作甚。」

李贽见他这模样,就知道什麽心理。

当即又扯起虎皮:「正是要赴任的,不过我在刑部任上还有一桩案子没结,正好要着落在王尚书身上。」

紧接着便高深莫测起来,小声道:「跟圣上也有关的。」

最后这一句,当即就镇住了陈胤兆。

虽说大明风气开朗,但也不至于在锦衣卫面前编排皇帝。

既然这般说了,那他恐怕还真不好躲。

一时两难住了。

二人这里嘀嘀咕咕,那书童早就不耐烦了。

忍着脾气提醒一句:「诸位什麽来历?又是什麽因由要见我家老爷?」

李贽连忙凑过去。

一边指着陈胤兆丶李诚铭,一边耳语起来。

而后又是拍胸脯,又是亮了个什麽凭证。

才得那书童迟疑点点头:「你们且随我上来。」

李贽便拉着二位勋贵跟在屁股后面上了楼。

而后那书童先领着那吏目进了房间,让三人稍待片刻,他进去通禀。

见排队还得排在小目吏后面,几人都有些不满。

这时候陈胤兆才有暇过问。

他低声道:「李司业不妨说明白些。」

李贽既然将二人哄上来,敲开了王之诰的门,也就不再遮掩。

他娓娓道来:「我长话短说。」

「上月初,圣上开经筵。」

「初次经筵,讲官们便顺势介绍了一番经学流派,譬如什麽良知现成丶修证等等。」

「某位经筵官恰说起了善恶论。」

「圣上来了好奇,便问,到底是性本善,还是性本恶,又或者是心学的无善无恶?」

「几位讲官各执一词,圣上怫然不悦。」

「正好彼时朝鲜国进京谢恩,蒙圣上召见,说起该国山中有名从小被遗弃,与自然为伴的野人。」

「而后圣上大喜,说有惑就该验证一番,看看这种先天之人是善是恶。」

说到这里,他咽了咽口水,顿了顿。

李诚铭乾脆趁着这个空档插话道:「那这关你什麽事?」

陈胤兆也是看向李贽,眼神充满疑惑。

李贽摇了摇头:「本来是不关我事,但南直隶某些烂人听了这事,赶着凑上去。」

「我手上有桩案子,案犯是个残智之人。」

「我离任时,正要结案,将人开释,结果就听下面说,人被这位王尚书提走了。」

结合他之前说的,二人也能听明白把人提走是什麽用处。

李诚铭疑惑道:「残智与未开化,恐怕不同吧。」

陈胤兆在一旁倒是理解这事。

不同归不同,但总归是卖好的态度。

他的关注点却在别的地方:「既然李司业是来讨人,给我二人稍带上作甚?恕不奉陪。」

方才被拉大旗唬住了,现在一听,压根没圣上的事,当即准备溜之。

李贽连忙将人拉住。

他早有准备。

缓缓开口道:「不瞒二位,这事还确实有所劳烦。」

「圣上亲笔,催我上道,若是我讨了人遣送回去,一番往返,岂不浪费了时日,让圣上久等?」

「所以,还得麻烦二位手下的锦衣卫,替我送遣。」

陈胤兆皱眉,什麽来头,怎麽还有圣上亲笔催促进京?

起初他以为是大人物,后来听了官职只当是小角色。

现在听了这话,又拿不准了。

李诚铭没想到这麽多,直接反驳道:「让圣上久等那是你的事,可赖不着咱们。」

话是这个道理。

但李贽咧嘴一笑,将头上儒巾扯下,露出一颗光溜溜的头。

又从头巾里掏出一张纸笺,上面写着「久仰名,朕盼侯」六个字。

李贽随手招了招。

他无赖道:「所谓光头的不怕戴冠的,本官今日就赖上伱们了。」

陈胤兆跟李诚铭神色一变。

对视一眼,显然是都看到上面皇帝的私印。

这种简在圣心的人,无论官阶高低,都不好得罪。

当即便知道这人怠慢不得。

在李贽承诺了不会得罪王尚书丶只做个见证之类的话后,二人无奈,半推半就应了。

倒是李诚铭突然好奇道:「李司业是和尚还俗吗?」

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儒生从来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头发。

才忍不住有这一问。

李贽摆了摆手,无所谓道:「一日头痒难耐,恰好又倦于梳理,乾脆便去了发,独存鬓须。」

不能说是洒脱,只能说是离经叛道。

陈李二人频频看向他的光头,心中感慨,好个狂生。

李诚铭忍不住道:「《孝经》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李贽奇怪看着他:「孔子狗叫,后面的儒生跟着叫我尚且能理解,你估摸着是个勋贵,怎麽也学起来了。」

话音刚落,两人齐齐吓了一跳。

陈胤兆更是下意识一抖,连忙看了看周围有没有人听见。

见得周围人都离得远,这才松了口气。

拉了拉李诚铭,示意别再跟这家伙说话。

他都怕了,第一次遇到这麽狂的人。

这话传出去,儒生内部还有辩论的馀地,但他这外人但凡受点波及,就要被骂的狗血淋头。

一时间,三人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那书童才领着人出来。

朝三人道:「我家老爷请你们进去。」

……

翌日。

清晨。

陈胤兆跟李诚铭老早就起床了,悄摸离开了官驿,前往码头。

这般鬼鬼祟祟,自然是为了躲李贽。

其人昨日嘴上说着不得罪人,见了那位刑部尚书后,说话也没见客气。

搞得二人如坐针毡,还要强装镇定。

好坏是遂了李贽的意,最后遣锦衣卫帮他给人送回去了。

结果不仅没念他们好,还缠上二人了。

又是说要秉烛夜谈,又是要抵足而眠。

时而跟他们打听皇帝,时而又要传授他的经典体悟,搞得二人避之不及。

便决定今晨早些出门,免得又被缠上。

二人一路逃难似的健步如飞,到了码头。

此时船只已然靠岸,二人交了银两,便上了去北直隶的船。

在上层挑好房间,陈胤兆就嘱咐道:「那李司业和王尚书不知是不是这条船,咱们还是少出门走动,免得又碰上了。」

李诚铭连连点头。

他有些后怕道:「难怪我父说要出门多历练,这些人果真没一个简单的。」

陈胤兆摇摇头:「便是个小小吏目,都让我有些意外,更别说其馀事了,咱们还是少参合为好。」

「依我看,那李贽跟王之诰的事,恐怕也有别的苗头在里面。」

李诚铭一怔。

奇道:「什麽意思?」

陈胤兆神色莫名:「昨日我遣人去提督衙门打听了一番,这李贽可不是狂生这麽简单。」

「此人十二岁时,就撰文抨击孔圣,乃至此后还屡次出言不逊,说孔圣不过是犬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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