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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岂能郁郁久居人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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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把粮草毁掉。

官渡会在一个月内崩溃。

偏偏等到粮草入境之后再反叛,等于凭白又给他们五个月的时间。

「传令下去。」

陈三石颁布第三道军令:「帐内所有人,不得泄露三府叛乱的消息,违令者视为敌军谍探,斩首示众之后株连九族!」

「然丶然后呢?」

童晓初问道。

「然后,继续等待战机出现。」

陈三石安抚众人:「粮草没有损失,三府也只能守,不可能出兵攻打,就相当于我们的情况跟以前一样,所以不要慌乱。」

实际上。

区别在于。

三府叛乱之前,

五个月之内,如果不能破敌,还可以退出官渡,留住一条性命。

但三府叛乱之后,要是不能破敌……

就只剩死路!

谁,也逃不掉!

气氛。

有些沉重。

将领们按照安排,各自下去执行。

陈三石凝视着舆图,总是会联想到四年之前,在云州鄱阳发生的一桩桩事件。

本该坚固的云州长城,像是纸糊一样告破;安定府开城投降;恒康府守将被杀……

这一切之后。

就是云州十日,百万屠戮。

和眼前的景象。

何其熟悉,何其相似。

只不过……

被困住的人,从百万百姓,变成了十五万大军。

「怎麽?」

汪直插话道:「你怀疑有问题?」

陈三石默认。

「有问题就对了!」

汪直愠怒道:「蒋友儒老子认识,也算是有几分交情,这个人犟得要命,当初就是在朝里混不下去,堂堂一个伯爵爷,才被迫从京城发配到中原地区的小城守城,他这种人,就算是死,我也不相信会叛国。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的家眷,遭到西齐修士的控制,不得不答应。

「和朝廷有没有关系,难说。

「不过就算真是京城那位乾的,我也不会感到半点儿意外。

「那老东西为了自己,可是什麽事情都干得出来。

「不悔师弟的死,老子还没忘记呢。」

「……」

陈三石瞳孔深邃,看不出神情。

这些都还是他跟汪直的猜测,没有确凿的证据,也可能三府叛乱,确实只是巧合。

毕竟。

修仙两个字对于普通人的诱惑力很大。

「六师兄。」

他开口道:「你写信给京城的四师兄,让他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别忘记。

锦衣卫里面。

是有督师府的人的。

京城暗探也不会少。

当初在鄱阳县,就是潜伏在锦衣卫内的韩承透露消息。

如果真能找到证据……

陈三石也该从毒酒开始,和曹楷算一算总帐了。

……

京城。

中觉殿。

「三府反叛!」

「十五万大军被困官渡!」

「……」

「你说什麽?!」

晋王曹焕险些昏厥。

传令使把详细的情况,一一赘述。

「三府怎麽会反叛呢?中原门户,守将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严茂兴更是怀疑听错:「就算是西齐有仙师,我们大盛朝也有啊!」

「粮食!」

户部尚书田光跺着脚说道:「我的粮食呢?!」

在得知粮草没有损失后,他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粮草还在,还能撑住。」

晋王曹焕分析道:「快,现在从京城调兵过去,不惜一切代价尽快平叛三府!」

「来不及了。」

兵部尚书明青锋颓丧地摇摇头:「现在调兵,且不说路途遥远,光是粮草都来不及筹措,最多也只能做个出兵的样子,给三府的叛将施加压力。」

「照这麽说,一切都完了?!」

严茂兴愁容满面地说道:「邙山不仅打不回来,十五万大军甚至没有办法撤走,要全军覆没?十五万人啊!这十五万人要是死光,西部六州都要丢掉,那可是我大盛朝将近五分之一的疆土啊!」

「不幸中的万幸。」

明青锋说道:「是粮草保存完好,官渡之内的将士们尚且还能够支撑一段时间,只能希望有转机了……」

「所谓的转机,也不过就是陈三石而已!」

吏部尚书尹鸣春一语道破:「可丶可陈三石要是能打赢韩湘早就打赢了,何必要拖到现在呢?接下来无非是慢性死亡罢了!」

「还有镇南王。」

明青锋说道:「镇南王多少能够挤出一些兵马,相对于京城而言,距离三府要更加近,粮草也可以自行筹备,即刻去通知镇南王!」

「还有!」

曹焕想尽办法:「扶我去万寿宫,让父皇去请升云宗的仙师,要是能再多来一些仙师,说不定还有希望!」

「对了。」

户部尚书田光说道:「小阁老,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吴郡丶广元两府的知府和守将,都曾经是严阁老的门生,就算是多年不在京城也总该念及旧情吧?」

「这两个王八蛋!」

严茂兴气得官帽都有些歪了:「我这就写信,问问他们什麽意思陪!吴郡府守将的长子和次子,如今可都还在京城呢!」

他说着匆匆离去。

……

严府。

落凤院

此地。

是内阁首辅严阁老的居所。

庭院当中,有着一颗梧桐古树,枝头屋檐,是各式各样的鸟儿。

严阁老有个人尽皆知的爱好,便是养鸟,这里的随便一只鸟抓来,都价值几十万两银子,有些异兽更是千金不卖。

据说每年光是喂养异鸟的花销,就在两百万银子以上。

老态龙钟的严良坐在藤椅上,身边是两名年轻的丫鬟,一个倒茶,一个端着准备好的水果,神色恭敬。

阁老的掌心当中,捏着一把五颜六色的种子,看着时不时落在手臂上的鸟儿,满脸的慈祥而又和蔼。

「我的爹啊,都什麽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玩鸟!」

严茂兴气冲冲地走上前去,惊得鸟儿四处乱飞:「你知不知道虞思辑和杜孝臣他们两个,叛国投敌了!

「这两个人,当初就是咱们一手提拔起来的。

「他们来这麽一出,坑了大盛朝不说,不也是在坑咱们麽?!

「上次云州十日,安定府的两个蠢货失守,外面就都传言和我们有关系,这次闹这麽一出,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乾净了!

「不行。

「我得写信问问他们,到底什麽意思。」

「别写了。」

「当然要写,就算没用也要写!」

「我说别写了,你听不懂吗?」

直到严阁老加重语气,严茂兴才骤然停下脚步,他仿佛联想到什麽,瞳孔猛缩,而后快步来到老人身前:「爹,你丶你早就知道?!」

发生这麽大的事情。

他的父亲竟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这已经说明问题。

「还在这里做什麽?还不下去!」

严茂兴屏退两名丫鬟,然后看着父亲,压低声音问道:「爹,该不会是你……」

严阁老没有答话,只是拨弄着一只羽毛绮丽的鸟儿。

「还真是?为丶为什麽?!」

严茂兴骇然大惊,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爹,你……你叛国了?咱们严家,投靠西齐落叶谷了?!」

「……」

闻言。

严阁老瞌目,半晌后长叹一声:「严茂兴,这多年的官场,你算是白混了,还是自以为聪明,实际上只有一根筋。」

「那就是没有叛国。」

严茂兴若有所思地说道:「既然没有叛国,那爹你让虞思辑他们两个投敌是什麽意思?有什麽……」

话说到一半。

他明白了。

连同云州十日的一切谜团,都想明白了。

「是丶是那位……」

严茂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麽?十五万大军要是没了,我们岂不是损失惨重吗?还是说,落叶谷能给什麽好处,比十五万大军都重要?」

「严茂兴,有很多事情,老夫都没有告诉过你,这一方天地,不像你想像的那麽简单,陛下是位有野心的君主,他也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总之,你只需要知道,只有陛下才能够维护住这座天下的安稳。」

严良把手中的种子全部撒在地上,然后动作迟缓地拍着手:「为了江山社稷,牺牲一些人也是在所难免的。」

「可……」

严茂兴觉得后怕:「这些事情,全都是咱们来干,将来有朝一日要是被人当成把柄,咱们如何是好?!」

「严茂兴,你以为老夫当年,是怎麽在短短五年的时间里,从穷乡僻壤走出的状元,摇身一变成为内阁首辅的?

「在朝廷里,想要往上走,就必须能做其他臣子不能做的事情。

「至于你的担心……」

严阁老悠然道:「想要搬倒我们,任何人说了都不算,所谓的把柄,也只有陛下觉得是把柄才会有用。

「我老了。

「以后严家早晚,都是要靠你的。

「你这个人自以为是,做事不够缜密,我走以后,你想在朝廷上活下去,就只有牢牢记住一句话。

「大盛朝,只有一个人可以呼风唤雨,那就是皇上。

「严家想要有存在的意义,就只能做那个遮风挡雨的人,哪怕这场风雨可能把人砸死,也要毫不犹豫的挡上去。」

「儿,记住了。」

……

武安侯府。

庭院凉亭,棋局茶盘。

青衫儒生看着面前的棋子,久久没有说话。

「房将军。」

曹芝率先打破沉默:「你真不觉得有问题?」

房青云丢掉手里的棋子:「殿下什麽话,就直说吧。」

「这肯定是严阁老父子二人所为!」

曹芝义正严词地说道:「我大盛朝,岂能继续让此等奸佞之臣,在朝堂之上祸乱朝纲?不如你我通力合作,铲除此贼,还我大盛朝廷一个朗朗乾坤!」

「咳咳咳……」

一阵寒风拂过,披着大氅的房青云咳嗽起来,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幽幽道:「殿下究竟是想铲除严党呢,还是严党背后的人?」

「房将军是聪明人,有些话,本王没必要说的太明白。」

曹芝把玩着茶壶,直接从壶嘴往口中倒水,喝下几口后才继续说道:「我得提醒一下,没时间了。」

房青云直视着对方:「有这个实力?」

「还差一些吧。」

曹芝挑挑眉毛:「所以才需要房将军的帮助啊。」

房青云微微摇头:「殿下,在下还是那句话,在下只不过是个命不久矣的废人,恐怕是帮不上殿下什麽忙。」

「房将军,我那位大哥,可是要死了。」

曹芝放下茶壶,拿着棋子,摆出官渡的局势:「几个月后,粮草断绝,高境修士一拥而上,我大哥必死无疑,升云宗的人可不会救他。

「但相反,我这个结义兄弟会!

「房将军点个头,我就想办法把大哥救到京城来,之后我等通力合作,铲除严党,如何?」

「房某不能代表师弟答应你任何事情,而且我可以肯定,他是不会走的。」

房青云淡淡道:「你就算去了,也只不过是浪费时间。」

「我知道,他也是个犟脾气,但是我可以等。」

曹芝说道:「十五万人死光,就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总归是会同意的,到时候满腔的怒火,也肯定会帮我的。」

「你可以试试。」

房青云没有再多说。

「试试就试试!那我就去安排,先把我大哥从坑里救出来再说。」

曹芝说完,披上放在旁边的黑色大氅,步入风雪当中,消失不见。

也就在他走后不久。

一名督师府潜伏在锦衣卫中的暗子悄然出现,他沉声道:「最近送来的前线情况,你应该都看了吧?朝廷那位已经和落叶谷达成交易,但是又没有立马断掉粮草,不知道什麽意思。」

「很简单。」

房青云看着棋盘:「要是真放弃祖脉换取筑基丹,毕竟损失太大,咱们那位陛下还是对我师弟抱有一丝希望,想看看他能不能创造出奇迹,要是还能在绝境中打赢这一仗,还可以反悔。」

「我听懂了。」

锦衣卫点点头:「不论这一仗是输还是赢,龙椅上那位都最少能得到一颗筑基丹,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是啊,他从来没有输过,师父他老人家在这一方世界登凌绝顶,可其实到死都被他攥在手心当中。

「不悔师弟丶玄武营丶师父的寿元丶我的腿……

「一桩桩一件件,他从来就没有输过。

「世人都说我是凤雏,我是什麽凤雏?还不是算不过他。」

说到这里,似乎是有些牵动郁结,房青云咳嗽得更加剧烈,最后一口鲜血吐在棋盘之上。

「房兄,你不要紧吧?」

锦衣卫急忙上前搀扶,胡乱拿起一块抹布递过去。

「我不要紧,证据呢?」

房青云喘着气,没有去接:「收集的怎麽样了?」

「云州十日的差不多了,这次的还在找,应该没什麽问题,再给我一些时间。」

锦衣卫顿了下,「而且这次不论怎麽说,有曹芝出面救人,就算前方局势真的无法挽回,小督师最起码没有性命之忧。」

他转过头,看着院子里地面上,曹芝在雪中留下的脚印,「说到这个十二殿下,我早就知道,这位其实才是野心最大的,前太子在紫薇山作乱的时候,他就趁机做掉一大批人,换成自己和六殿下晋王的人。

「要是严党一倒,朝中就是他和晋王的人最多。

「然后再藉助背后寻仙楼的势力,一旦功成,就能迅速坐稳宝座。

「此番。

「他前来拉拢,无非是想要让陈三石归为己用。」

「是啊,但他有些太想当然了。」

一向待人温和,脾气秉性极好的房青云,此时此刻,眸光出现前所未有的凌厉:「我督师府的人,岂会一直郁郁久居人下?!」

「是啊。」

锦衣卫目视着皇宫的方向:「这些年,我待在皇宫里,亲眼看着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发生,有好几次,我憋屈的都想跑路了。

「不对,我当时已经收拾好行李。

「当时是四年前,隆庆七十二,督师他老人家寿元无多,还需要去处理煞脉和灵脉的事情,根本奈何不了曹楷,而且,督师府一点儿退路都没有。

「大家,都很绝望。

「上上下下都清楚,督师一去世,朝廷就要对孙家下手。

「最好的结果,就是主动带上链子当条听话的狗,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留条性命苟延残喘。

「只是可怜督师仅剩的儿女,孙不器是逃不了一辈子被圈禁在京城的,孙璃也要嫁给皇室或者其他什麽人当笼中雀。

「这座天下,还是曹家的天下。

「以后曹楷需要的话,还可以像是『采药』一样,利用子民帮他提升修为或者寿命。

「一切,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直到隆庆七十二年腊月,云州十日发生前夕,房兄给我来了一封信。

「信上说。

「你和督师,在洪泽河岸,遇到了一个少年,这个少年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或许能挑起督师府未能完成的重担。

「于是。

「一切都有了希望。

「一晃就是四年多过去。

「老督师去了,小督师也能独挡一面了。

「可是谁又能想,这次,又闹了官渡这麽一出戏!」

说到这里。

锦衣卫几乎咬碎后槽牙:「十五万将士,姓曹的说不要就不要。

「小督师这次没有性命之忧不假。

「可……

「洪泽营要是打没了,督师府就真没有多少兵马可用了。

「那我们,也就只能继续隐忍了。」

官渡!官渡!官渡!

房青云看着沾满血迹的棋盘。

官渡之战的结果如何。

将会……

改变天下的走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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