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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 今谈昨(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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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年轻的隋再华在仕途上受的极重要的一次照顾,虽非知遇之恩,亦是拨云之情。

只是在这一年,当时所见的那个无根无底的年轻人也已在官场中崭露头角,隋再华惊讶地发现那种落拓的锋利被敛去许多,在州衙碰到时,其人竟然主动对他含笑招呼,丝毫不见当时的孤傲。

两人由于职位差异的原因,相互交集本不太多,不过身为同一官场上年轻有为之人,又都是俞朝采提拔,两人又难免熟悉起来,于是保持在一个不亲不疏的微妙关系中。

「就是那段时间我知道,他的阵器天赋真的很好。」隋再华轻声道,「我也懂一些阵器,在过去那些年里,这也许多次充当我的进身之阶.但远远称不上『天赋』。」

那时的瞿烛在博望官场上宛如一柄出鞘的宝剑,隋再华看着他惊人的锋利,也同时看着他惊人的笨拙。

千丝万缕的官场从来不是那麽单纯,那是敏感的蛛网,一牵扯就是一个旋涡,瞿烛凭着自己锋利的刃径直向前,有时他完成令人们瞠目结舌的成就,但很快又茫然无知地跌得头破血流.好在博望这小池塘很难淹死足够高的人,也好在俞朝采是位足够正直的上官。

于是这位仿佛对官场一窍不通的年轻人总是能够重新站起,他渐渐识得了许多若有若无的规则,瞧出了人们背后那些瞧不见的丝线隋再华有一次很惊讶地看见,不知是什麽事受阻,他拎着礼物立在一位老判司院门前,人家一开门,他就露出一个好看的笑,腰脊也微微弯起。

隋再华记忆中与之最深的一次交集,就是第二年夏雨,其人再次提酒来谈玄阵治湖的事情,隋再华很细致地和他讲了为什麽这样的手段只能用于神京丶太原这样的大城,夜雨酒酣,两人聊了颇长一段时间。

「再华兄也没有出身吗?」

「寒门独子。」

「像我们这样的人」也许有些酒迷,男子倚栏看着雨中凌乱的湖面,「怎麽才能走到高处呢?」

「瞿兄想走得多高?」

「哈哈哈。」

「.俞大人已经很高了。」乱珠跃过栏杆打湿襟袍,隋再华举杯一饮,「再往上.」

他笑了下:「.八仙过海。」

「哈哈哈哈哈哈。」瞿烛大笑,「隋兄也想走得那麽高吗?」

「.」隋再华低了下头,一笑道,「看际遇吧。」

「我要走上去的。」瞿烛轻声道,抬头望着深邃中坠下的大雨,湿发下半张侧脸毫无表情,「高处的阵和剑.只有站在高处才能看到。」

他将一杯酒泼洒到夜空之中,高声吟道:「古来志士,先穷后忧!人生在世,击楫中流!」

隋再华过了很久后才知道这是当天白日里俞朝采的墨笔。

他并不惊讶,男子和俞朝采的关系确实亲如叔侄,在他最落魄时是俞朝采给了他一条通路,在陌生的官场上,这位长辈几乎是他的明灯。而无子的俞朝采也确实喜欢这位年轻人,听说夜里常常留他在自家安歇,两人听着雨声抵足而谈。

而那些年,俞朝采也是当年地方官场上首屈一指的前途明亮之人。

为人刚直,做事坚韧,眼目通明。落位于偏远之州,从不汲汲求进,就踏踏实实地在这里做出了令府城侧目的政绩,早在三年之前,俞大人要高升的言论就已经出现在见面的恭维之中。

如今它终于来了。

而且几乎是一飞冲天,一纸公文,「擢博望刺史俞朝采为工台少卿,兼领器署监,即日赴任。」

这是隋再华来到博望城的第三年,同样是瞿烛来到博望城的第七年,俞朝采早为他们二人上了文书,要带着两位亲近后辈一同赴任。

在启程的前一个月,瞿烛暂且向他二人做了辞别。

「何事?」

「我先回西边一趟.今天是我师父的忌日。」

这时,隋再华才知道他是出身门派。

「在那段日子,我就觉得他隐约有些奇怪的来往,有次撞见他和一个外地人站在一起,口中谈论着『西行』的事情。」隋再华顿了一下,偏头看去,石壁上切入的声音停下了,「可惜我没太在意——先瞧瞧这个吧。」

无洞点点头,两人站起身来,苍枯的手掌按上石壁,玄气一放,橘瓣状的石头塌散开来,露出了里面的空间。

当先踏入的无洞微一挑眉,脚步不停地走了进去。

隋再华跟在后面,抬眸看去,殿中空无一物,只有一具枯骨倒在角落,出鞘的长剑落在地上,没有丝毫锈迹。

——

崆峒山。

裴液睁开眼来,皱紧了眉,他抬手揉着额头,只觉枯竭跳突的抽痛咬紧了大脑。

「这几天用心太过了。」黑猫按住他的后颈递去些清凉,「又少休息,多睡会儿吧,明日醒来就好了。」

「.不是时候。」裴液气声道,「他后来又回过湖山剑门的这段时间他经历的事情很重要.我刚刚和伱说星次的事」

「降娄丶大梁丶实沈,对应二十八宿之奎丶娄丶胃丶昴丶毕丶觜丶参七宿,在分野中,笼罩大地之西。」黑猫轻声道,「而它叫【埋星之冢】.我们之前说过,星天自古以来是天命正统的象徵,我记得你说瞿周辅曾说,要等待西庭主人来取走这一切。」

「.是。」裴液撑着起身,用冷水狠狠泼了把脸。他拿起玉佩,再次对准那颗眼瞳望了进去。

熟悉的湖山之境。

时间已过去七年,黄昏,鸦雀归巢,那道身影再次从黑暗中走入了这片山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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