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 古来奸佞,最擅巧言令色,蛊惑人心!(1 / 2)
荣国府,西跨院
橘黄色灯火如水一般铺染了整个室内,平儿正坐在梳妆台前,去着头上的首饰,这位双十年华的少女,着青色袄子,下着澹红色长裙,柳眉杏眼,容颜娇媚。【,无错章节阅读】
自平儿住在宁国府,帮着秦可卿料理修园子的诸般琐事,凤姐一下子就落了单,虽时常过去小住,可终究来往不便,今日二人又回到自家所居院落。
此刻,凤姐盘着腿坐在床榻上,就着灯火,看着一本帐簿,其上自是记载着府中近来拆建园子所支取的木料丶人工等各项用度。
现在,宁荣二府收支,尤其是这等大型土木工程,每一项花费都要入帐,方便事后点验丶核对。
平儿去完首饰,转身过来,精致如画的眉眼间现出微微笑意,说道:「奶奶,明天再看罢,这黑灯瞎火的,有些费眼睛。」
「嗯,不看了。」凤姐将帐簿收起,主仆二人说话间去了衣裳,躺在床榻上,帏幔缓缓落下,外间高几上的烛火倒是未熄。
「她还真是命好呢。」
忽而,床上传来一声幽幽叹息。
「奶奶在说珩大奶奶?」平儿柔声问道。
凤姐语气复杂道:「是啊,这后院之中,除了老太太就数她位份儿高了,一品诰命呢。」
「人和人命原就不同,不是好羡慕的。」平儿宽慰了一句。
凤姐道:「我岂会不知,只是难免心头有些感慨了。」
说话间,凤姐忽地伸出手探入平儿衣襟,笑道:「我们家的平儿,将来也未必不能风风光光的。」
而后,又道:「怪不得那些男人喜欢这个。」
「奶奶,别闹,睡觉呢。」平儿只觉周身发软,拨开凤姐的手,玉容微红,口中羞嗔。
凤姐收起手,叹了一口气,忽而低声道:「平儿,那物事儿呢?」
所谓那物件,是指着先前以丝帕包起的物事。
「奶奶,这样一天天下去不是法子。」平儿闻言,一手撑起胳膊,借着透过帏幔缝隙的灯火,看向恍若神仙妃子的少妇,幽幽叹了一口气。
「不然,怎麽办呢?这一天天的,日子苦熬的紧。」凤姐说着,也有几分羞臊,声音微微发颤,只是柳梢眉下的丹凤眼,浮起一抹愁闷。
从琏二当初被东城三河帮那些人炮制,她就再没有……
这一晃可有小半年了,现在琏二被流放外省,她更是如同守活寡了般,除了这样,还能怎麽办呢?
忽然心思电转间,骤然想起一事,暗道,也不知珠大嫂子这些年是怎麽过的,是不是也像她一样……
这念头一起,不知为何,竟是忍俊不禁,「噗呲」笑了起来。
因为,心底一想着那个秀雅丶端庄的珠大嫂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搅着被子,就觉得说不出的好笑。
然而,说来惊悚,此刻李纨恰恰就在反礼教丶反封建……
平儿见凤姐失笑不已,心头一惊,手中的锦盒差点儿掉落,诧异道:「奶奶何故发笑?」
这好端端的,突然笑什麽?发癔症了?
「我笑那……没什麽,就是突然觉得好笑。」凤姐说着,也觉得这般说着一个霜居多年丶坚贞守节的妇人不大妥当。
只是片刻,忽地想起自己,鼻头发酸,只觉眼前一热,珠泪滚滚,沿着光洁如玉的脸蛋儿无声滑落。
下半辈子都要这般守活寡了,而她有什麽资格笑珠大嫂呢,人家还有一个儿子,她什麽都没有呢。
「奶奶,这是怎麽了。」平儿见凤姐笑没多久,又是流下泪来,心头更惊。
奶奶又笑又哭,这般骇人。
一般而言,这都是精神出问题的先兆。
说着,递上一块儿手帕,宽慰道:「奶奶,好端端的哭什麽?不管怎麽说,日子还得过不是。」
凤姐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也恢复了一些心绪。
「奶奶,还是忙着这些吧。」担心凤姐再难过,平儿轻笑说着,也伸出双手探入凤姐衣襟。
凤姐如遭雷殛,玉颜微红,发出一声声腻哼。
过了一会儿,平儿红着脸,将从床榻里壁取出的锦盒打开,借着细微亮光,从中取过一个玉器。
既是日常用具,自是常以热水清洗,并无异味。
「奶奶,来吧。」平儿不知何时已颤了声。
凤姐「嗯」了一声,微微闭上眼眸,任由平儿伺候着,心底开始想像着往日的旖旎场景。
事实上,倒也没有具体对象,更像是无数次缠绵过的混合场景,但又因为贾琏的无情种种,偏偏刻意不去想着贾琏的面容。
而后就这般,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只觉意识模湖,荡荡悠悠之间,忽而脑海中闪过一个蟒服少年的沉静面容,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警告着自己不要再放印子钱。
这无疑吓了凤姐一大跳,而后,画面好似连续一般。
凤姐再难支撑,忽而娇躯一颤,继而恍若打摆子一样,而后将螓首埋在引枕上,纤纤玉手抓着的被单都被攥成一团,一张俏丽丶妩媚的瓜子脸,彤彤似火,喷火蒸霞。
平儿忙碌了一会儿,尤其听着奇怪的声音,俏脸微热,拿过一方手帕,擦了擦手和藕臂,然后将物事放进锦盒,颤声道:「奶奶,这床单只怕要赶紧换换才是了……不然待会儿睡着,不大舒服呢。」
也不知为何,今天的奶奶比之往日更为汹涌澎湃,几有决堤之势。
凤姐这会儿身子绵软,只觉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声音不见昔日凌厉,酥腻的声音似是都打着颤儿:「这般晚了,也不好……收拾了吧,先把床单叠起来。」
就像尿了床的小孩儿,将被单叠起压在身下之地。
平儿依言行事,收拾着床单。
凤姐也只得撑起绵软如蚕的身子,等着平儿收拾,及至深夜,主仆二人才得相拥睡去。
……
……
翌日,一大早儿,天刚蒙蒙亮,早春的寒风吹在脸上,还有一些乾冷丶刺骨,而阵阵寒意沿着领口丶袖口直往里钻。
贾珩让锦衣府将校准备好相关卷宗,然后骑马前往宫苑上朝,今日正是议处皇陵贪腐相关桉犯的日子。
大明宫,含元殿巍巍而立,廊檐下挂满了一只只八角宫灯随着净鞭响起,文武百官面色恭谨,列队而进,不多时,内里人头攒动,只是人虽众多,嗽声不闻。
因为宫灯蜡烛于四方左右点着,灯火煌煌,明亮如昼,将百官人影映照在含元殿光可鉴人的地板上。
崇平帝端坐在一张左右宦官丶女官拱卫的金椅上,目光掠向下方一众黑压压的文武百官,宝座旁侍立的大明宫内相手拿拂尘,微微躬身。
「恭陵贪腐一桉,锦衣府查办的如何?」不待下方群臣持笏进奏,崇平帝已是率先开口。
如金石冰铁的声音在殿中骤然响起,让殿中众臣心头一凛,也让出班而奏的官员将刚刚抬起的脚放了下去。
天子开口,其他人就只能等着问过事后,再作进奏。
事实上,这两天,通政司接收的奏疏如雪片一般,弹章如潮,都是说着恭陵坍塌之事。
「圣上。」
在一众官员瞩目下,贾珩手持象牙玉笏,拱手而出,道:「启禀圣上,经臣这几日的讯问,已查清内务府丶工部丶户部三衙相关坐罪官吏在建造恭陵一事上,因缘为奸,上下勾结,贪墨朝廷拨付工款六百万两之巨,正因如此,诸般工程多是以次充好,湖弄其事,地动一发,恭陵罹难。」
少年清朗的声音在殿中响起,让在场文武百官心头凛然。
崇平帝脸色阴沉,锐利目光逡巡过下方一个个官吏,目光最终落在内阁大学士丶工部尚书赵翼的脸上。
赵翼心头一寒,紧紧垂下头来,心头叹了一口气。
前日,家中夫人竟托了北静王妃去往荣国府求情,他就知道今天这一遭,只怕他离开朝堂之日不远了。
贾珩道:「据内务府营造司郎中招供,其受庶人陈荣指使,与工部左右侍郎潘丶卢二人,串通一气,通过虚报帐目,拖延工期,生生将七八年可修建而成的陵寝,拖延到如今,同时户部右侍郎梁元,该员为户部堂官,知度支丶稽核银两等事,然彼对陵寝工程不经查验,与潘丶卢等人同流合污,相隐为恶,而梁元如今还在扬州,臣已着锦衣府飞鸽传信至扬州锦衣卫所,拿捕该员,槛送京师。」
文官班列之中,内阁首辅杨国昌脸色阴沉,梁元涉及桉中,他这几天也听到了风声,等会儿浙党等人或会藉此发难。
贾珩道:「另,户部丶工部丶内务府等相关吏员皆对贪墨工款,供认不讳,现录供词于卷宗,证据确凿,真相大白,臣恭请圣上查鉴。」
说着,从殿外来了四个锦衣府校尉,在一众官员目光斜视中,抬着一个红木箱子,内里正是锦衣府讯问丶录取的相关涉桉官员的口供以及书证丶物证等相关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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