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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你们别抢这两匹马了,这人天天闻着马粪味过日子,一月拿到的钱两就这么多,若是你们还要强抢,该叫他怎么活呀!”
“这话讲得也忒伤人了,”明夷面色一苦,叹道,“我听了都心疼。”
曲娥越说,驿丞就越伤心,甚至开始簌簌落泪。
“我就靠朝廷每月拨的这些银子,赡养父母,家中还有妻儿,日夜盼着我归乡……每回、每回路过的这些官袍子,都要从这儿克扣钱粮,强抢马匹和车夫,都是我自己掏钱贴上的,再这样下去,我家中就要……就要断粮了!”
他说着说着,手中的力道也松了,一边哭一边拿手掌拭泪,呜咽着说:“二位大人不容易,没钱上路,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两个官袍听了面面相觑,皆是动容,愧怍也从心头泛起,手里的缰绳也慢慢松了下去。
萧楚不是容易被情绪带跑的人,他依旧维持着佩剑半收的姿势,凝视着驿丞手里的动作,在他的哭天抢地里仔细辨认着破绽。
他是真的……想要曲娥的命吗?
或说,他是突发奇想,还是被人有意指使?
“你别哭,别哭了,”曲娥见驿丞哭得伤心,一时间也忘了紧张,反而开始安抚他,“你人很好的,肯收留我,让我在这儿干杂活赚点盘缠,要不然你就辞官,回家做点儿生意呗。”
她越安慰,驿丞就越伤心,手里的短刀都甩开了去,蹲在地上埋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萧楚和明夷交换了一个眼神,齐齐收剑。
曲娥赶紧跑去捡了短刀,随后也蹲到驿丞身边,手轻抚着他的背脊,絮絮叨叨地安慰他。
“哎呀,你一个大男人,蹲在这里哭像什么样子?”
“与你何干?”驿丞哭得更凶,一边推开曲娥,“你年岁小,哪里懂我的辛苦?我在这相思山操劳了大半辈子,连个能相思的人影都见不着,抱负实现不了,连孝道夫道也没尽上,早知如此,当初……我还不如不考这个举!”
萧楚听他这番话,也叹口气,步子踩到他面前。
“你家住何处?”
听到这话驿丞断断续续的哭声停了,抽泣着仰头看向萧楚,答道:“徽……徽州。”
听到“徽州”二字,曲娥的神色动了动。
“小裴大人改稻为棉的新政如今要往外扩张,徽州这时候应该已经在做了。”
萧楚抱着剑,轻松道:“写封书信回家,叫家中儿子去务农吧,再熬一年,熬过这冬,开春播种,没准来年就是你儿子养你了。”
“改……改稻为棉?”驿丞重复一遍,狠抹了把脸,赶紧站起身来,追问道,“是说,让家中种棉花,那他们来年吃什么?”
萧楚点头道:“是,种一亩棉花,朝廷给你发一整年的粮,棉花卖出的价钱也比稻谷好上几成。”
蓝色官袍的一听,立刻应和道:“是,这我在京州听过,小裴大人力排众议,把改稻为棉从槽岭推到了整个京州,如今在京州之外也已经开展起来了。”
驿丞灰暗的双眸里顿时闪起了光亮,喜色溢于言表,兴奋道:“小裴大人……小裴大人呢?”
他刚问完,只听几声脚步落阶声,裴钰恰巧就从楼上下来了。
“尽些绵薄之力而已,”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平淡地自谦了一句,“不过的确是惠民之策,大可放心。”
听见裴钰的声音,萧楚很快就把目光投过去,冲他侧了侧头笑道:“小裴大人,属下不太懂这些,你给他们讲讲?”
而正在萧楚背过身去的那一刻,曲娥眼中陡然闪过一丝诡异,手中的短刀随之微微颤动了一下。
裴钰警觉异常,立刻嗅到了这丝危险,他三两步跃下级梯,抢上前去猛地攥住了曲娥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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