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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在顶部轻敲两下,表示先行离开了。
他将呼吸放得缓慢,以免重蹈首次禁闭的覆辙。那时他被黑暗压抑得实在紧张,胸脯止不住地剧烈起伏,久而久之,胸腔无端变得沉闷,仿佛再也喘不上气来一般。两个时辰到的时候,他已听不见任何声音,唯有无休止的嗡鸣,充斥着胀痛的耳膜。他从母亲的唇语中读到:“爹娘都很爱你。”
但自那日后,他听见静室二字仍会反射性地呼吸一窒,正如同此时此刻,昏暗如潮水般涌来,空气却一点一点抽空,叫他闭上眼睛,默念着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
可挥之不去的逼仄感吞噬着身躯,咀嚼着所有感官神经,他能感觉那些纤细的经络正鼓鼓涨动,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自四面八方向他合拢,就像被封在地下皇陵里的妃嫔匠工,又或是谕告言为宗法、为礼度而陪葬的器皿。
不知过去多久,他十指倏然一紧。
似乎有什么东西敲了敲这四四方方的匣子,又安静了片刻,随之传来撬锁的声音。
他心脏一瞬砰砰跳得飞快,思绪一息之间千回百转,而当匣子打开一条缝隙,光线透进来的时候,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毛茸茸的发顶。
随后是一双逆着光的眸子,琥珀色瞳孔对上他的视线亦是一顿,旋即仓皇地转开目光,再回眸已摆出呆愣愣的神情,然那一闪而过的狡黠却像没藏好的尾巴尖,在他掌心轻之又轻地挠了一下。
他强定心神,颦眉道:“你要做什么?”
那人小心翼翼地将静室敞开,弯腰探进,佯作乖巧地贴在他身侧。
至于为何是“佯作”,只因方相识时那人木讷寡言,甚至都不怎么抬起脑袋,后来他再去学馆探望,那人便会拿一双眼睛盯住他看,一声不吭地蹲在身旁,听学馆里的小孩同他告状。
彼时那人仰起头来,撇着嘴朝他眨眨眼,他便同那群小孩道:“小黑很乖的。”
为首小孩捂着嘴角淤青忿然道:“他刚把我们揍了一顿!”
他的视线在小黑身上一转,敏锐发现小黑颈侧浅浅的三道挠印,明晃晃的打架斗殴的痕迹,却莫名像花猫的三根胡须。
小黑勾着他小指晃了晃,讨好似的用脸颊轻贴他的手背,然后可怜巴巴地摇摇头。
撒谎。
他唇尖微勾,却忽然觉得不乖也没有什么不好。
“你如何找到这里的?”
他顺着小黑所指的方位去看,隔着窗扇,只见自己原本整齐叠放的氅被抖成一团,正是先前借给小黑的那件。
小黑伸手比划了个圆形,他一摸腰际,大抵是当时衣服拿了回来,玉佩却不慎遗忘了。
他面上嫌弃地瞥眼不看,却是注视着倾斜洒入静室的阳光,这些无形的、碰不到摸不着的东西,好像一瞬之间突然可以被度量。小黑——哦,至今他仍未询问那人的姓名,可却已自顾自地以小黑代称。他想这或许是一种自私、贪婪妄念的照见,在君子礼仪之外、在母亲的控制之外。不值一提的杂书闲谈中言,当你为一件东西署名,它就会完完全全地属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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