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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3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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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邯前脚出了金萱堂,太夫人紧跟着就摔了茶盏。

“反了天了这真是!”太夫人捂着心口,大喘了几口气,嘴里念叨了好几遍。

当初齐嘉良还在的时候,对她可是恭敬的很,哪像这个,不过去宫里头养了几年,就认不得人了!

猖狂至极!

万氏低垂着头,不敢去触她霉头,却又怕她再骂下去会被齐邯知道。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偌大侯府里头,哪个院子没齐邯安插的人?

但凡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立马就能传他那去。

太夫人缓了好一会,方才感觉气顺了,不由恨道:“果然这不是自个生的,就是养不熟!他当初怎不随着他阿耶去了算了?”

齐邯要是早早去了,她再对那个小的动点手脚,整个侯府,岂不就是她儿子的了?

齐家是大族,人才济济。但他们这一支,偌大的侯府,实则全靠齐邯撑着。齐邯虽天资卓绝,为众人所看好,到底年纪轻了些。

膝下两个儿子都不成器,凭借门荫领了份闲差做着,太夫人出门时,深觉不如从前受众人追捧。

齐丹春是她最喜欢的孙女。虽不是亲生的,但她两个儿子都没女儿,万氏又是她侄女。齐丹春自小在她身边小意奉承,她还是挺满意的。

“罢了。”太夫人揉揉眉心,气恼道,“阿春的婚事,我再出去张罗看看,横竖她才十四,也不必多急。”

说着,太夫人咬了咬牙,面容变得有些狰狞:“我就不信,还找不着比玉娘她们更好的!”

***

金萱堂的情形,很快被人传到了齐邯处。

他正在翻看府中这几个月的账册,闻言只挑了挑眉稍,挥手让人退下后,将账册翻了一页,继续核对着。

他虽淡然处之,没当回事。可被人家连着亲爹一块儿骂了,齐郁却忍不得,遂皱了眉头问:“兄长,可要我去将那老妪……”

齐邯放下账簿,抬眸看了他一眼,淡声道:“不必。”

“这老妪着实可恨,留着也是个祸害。”齐郁阴沉着张脸,话中淬着丝丝缕缕的恶意,声音阴寒,“与其留着她折腾,不若一了百了。”

齐邯似笑非笑:“你倒是会想。此事做了,过个一年你能舒坦了,那我呢?”

他和太夫人之间,互相都盼着对方死,却又不喜欢对方那么快死。

齐郁一怔,突的想了起来,倘若太夫人去世,齐邯是承重孙。

孙辈为祖父母守孝,需服齐衰一年。而齐邯身为承重孙,需替代父亲,服齐衰三年。

他如今正值年少,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同突厥又是剑拔弩张的关系,他自然不愿就这么错过。

三年时光虽弹指一挥间,有些机会倘若错过,可能此生都难得见到。

齐邯面容冷淡,又抽了本账簿出来。

太夫人门户并不高,母亲初嫁进来时,她看不惯母亲高门贵女的做派,又嫌母亲不肯如旁人家的儿媳般伏低做小、讨好她,很给了些苦头吃。

他留着太夫人的命,只因他如今还没有被夺情的资格。

“三叔近来似乎很清闲。”齐邯唇角浮起抹似有若无的笑,“既如此,那就让他搬快些,能赶在我离京前动工。”

太夫人要折腾他,那他就折腾她宝贝儿子。

这很公平。

“二叔才学有限,现在的编修差事也不大适合他。”齐邯饮了口茶水,闲闲道,“我看不如在家休养段时日,可让他好好挑选,认清自个。”

编修清闲,且能有机会接触万卷书,家中有点闲钱的读书人,都很乐意这份差事。

像齐家二爷这般自命清高,不屑蝇营狗苟的,尤甚。

侍从送了一碟子樱桃进来,说是今年府中刚结的,还令做了一份樱桃酪。

齐邯看了半晌,突的想起上次在凌霄观中,少女曾说想吃樱桃。

他突的起身朝外走去,齐郁一脸怔愣的在后面问:“兄长,你去哪?”

“我进宫一趟。”齐邯淡声回了句,转头吩咐书房外的侍从道,“装一盒樱桃给我,挑漂亮个大的。”

齐郁呆在那,今日不是休沐吗,他进宫作甚?

愣了片刻后,他视线回转,瞧见了桌案上鲜红欲滴的樱桃,恍然大悟。

看了那樱桃片刻,他垂眸掩去思绪,紧跟其后也出了书房。

***

齐邯提着那食盒一路进了宫,却得知,萧神爱并不在东宫,而是去了太液池乘船。

他去拜见过太子后,便耐心的在东宫里等着。

今日的东宫极为繁忙,崇政殿内来来往往的属官众多,见着他后,都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对着这位太子新婿拱手笑道:“平凉侯大喜。”

齐邯一一谢过,又同众人寒暄了几句。

有人笑道:“今日才将将定亲,平凉侯这就迫不及待过来看郡主了?”

众人霎时笑了起来,伴随着这阵笑声,人群逐渐散去。

齐邯在东宫等了很久,直至傍晚时分,东宫属官们都渐渐离去,只余少数当晚值的人。

夕阳西斜,浓墨重彩的金色笼罩了整个东宫,昏黄的光打在琉璃瓦上,亮莹莹的聚成一团。

灰色的宫墙,也逐渐转深。

天际出现一片粉色晚霞,萧神爱踏着霞光回了东宫,手中还提着一篮子粉色桃花,明月般的面庞上带着笑,却在瞧见他时,那阵笑意遽然止住。

“桐桐。”齐邯走近两步,柔声唤她,“今日去太液池游湖了?”

萧神爱瞥了他一眼,径直拎着桃花进了院子,而后将那簇桃花随手放在了窗台上。

书房那张檀木案几上,还摊着没做完的功课,鸡距笔随意摆着,砚台里的墨汁被太阳照了半日,呈现出一种半干未干的状态。

能看出主人出去得急,都没来得及收拾东西。

萧神爱取下耳朵上挂着的羊脂玉兔耳坠,随手扔在桌案上,靠着凭几缓了片刻后,黛色的连娟眉微蹙,懒洋洋回道:“是啊。”

一听这语气,齐邯便是一阵头皮发麻。

知道她这是恼了。

可他却又没想清楚,今日究竟是哪儿没做好。

早上送了、散学接了、买了蜜饯……齐邯在心中一一细数着,眉宇逐渐聚拢,没弄明白岔子出在哪儿。

“平凉侯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啦?”萧神爱侧首,挑眉问他。

这间书房虽有西晒,但若是春冬的傍晚,于窗前桌案旁坐着,正是看晚霞的最好位置。

从此时的那一小块窗牖往外看去,正好被一片浓烈的粉色给堆满。

少女的面颊被这片粉簇拥着,桃花眸里带着点冷意,却丝毫不损其颜色,反而更添了几分秾艳。

“桐桐。”齐邯将装着樱桃的食盒放在一旁,软着声问她:“今日怎么不高兴?”

萧神爱抿着唇,冷冷盯着他瞧了半晌,忽的就红了眼眶。

“你走开。”萧神爱伸手推了他一下,见自己一时间竟推不动后,不由恼道,“讨厌死了!”

仿佛陷进了一个漩涡里,齐邯开始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今日的一桩桩事。

他想要从头到尾的细细捋一遍,但少女现在仍在红着眼圈看他,一点都耽搁不得。

齐邯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想要拂去少女眸子里蓄积的一点泪花,却被她猛地打开,又冷声道:“你、你别碰我!”

不难听得出来,是在凶他。

然而他却又听出了一丁点、被隐藏得极好的撒娇意味。

齐邯瞬间便判断出,她是在跟他闹脾气。

“你有什么事要说的?”萧神爱仰着头问他,故作镇定道,“倘若没什么重要的事,平凉侯还是请回吧,我该歇了。”

功课都没做完,她又怎可能歇。

想也知道是托词。

齐邯眉眼柔和下来,无奈地看着她:“桐桐,今日早上我接你时,蜜饯好不好吃?可还要我再买些?”

他不说话还好,一提起来,萧神爱的眼泪便唰的掉了下来,成串的掉,仿佛决堤的洪水。

“你、你早上让谢相公过来干什么的?”萧神爱咬着唇问他。

她心里委屈极了,下午有几个小贵女进宫,邀她去太液池游湖。也是许久没去了,恰巧岸边垂柳正绿、桃花灼灼,她欣然应允。

游船时,众人纷纷打趣她,一头雾水之际,也终于捋清了一个消息:今日谢中书令作为婚使,往东宫行纳采问名之礼。

主角之一是她,另一个是齐邯。

然而在此之前,她压根就不知道这回事儿。

齐邯愣了一下,讷讷回她:“是我托谢阿翁为婚使,过来替我纳采问名的。”

萧神爱蓦地想起了早上临去学堂前,宫人们忙着洒扫庭院、四下布置。她还以为是到了大洒扫日,或是有什么贵人要来。

是啊,确实是有贵人要来。

似乎所有人都知晓这件事儿,却没有一个人来告知她。

就好像,她在这件事中,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物。

这种被直接略过的感觉,令萧神爱恼火至极,愤愤地盯着面前的青年,声音凛冽:“是啊,纳采。”她冷笑了一声,“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的纳采问名,我也不知道你问的是谁的名。”

一阵凉意从脚底蹿了上来,齐邯心口一紧,仿佛连咽喉都被人掐住,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停止流转,那阵凉意轻咳蔓延至四肢百骸。

“桐桐,我……”齐邯喉结上下滚动了番,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初,他以为太子已经同她说过了。

后来他想单独再同她说一遍。堪堪起了个头的时候,少女迫不及待的说了声知道了,便跑了去玩。

他以为她是害羞,不敢听他说。

这些日子少女面对他时的温柔体贴,还有娇气挑剔,比以往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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