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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陵心慌意乱,望着他,烛光乱颤,叫他投下的影子也胡乱摇晃。
眉如墨裁,眼如点漆,但这般直直地看着她,仿佛要洞悉她心底似的。
好半晌,他才收回目光,冷峻的神情逐渐消融,唇畔勾起了一点弧度,说:“原是如此。下回不可再瞒着朕了。”
稚陵应了声,谁知他说着,将药碗端到她的嘴边,动作还有点笨拙:“……朕喂你喝药。”
稚陵哪里敢让他喂,何况,若是喝不下吐出来,吐在他的身上,……不堪想象,她立即要伸手接过来,惶恐说:“臣妾……自己喝。”
即墨浔他不怎么会照顾人,也不怎么会哄人喝药。
他端着碗,不让她拿,生硬道:“张嘴。”
稚陵只得乖乖张开嘴。
他一只手端着药碗,另一只手忽然捏住她的鼻子,在稚陵诧异的时候,把剩下的半碗药灌到她口中。
呼吸不及,药汁已咕嘟咕嘟全都咽下去,他才松开了捏着她鼻子的手,把药碗搁在一旁。
稚陵被呛到一口,咳嗽起来,即墨浔又十分生疏地给她顺了顺后背。
她受宠若惊,身子绷得很紧,脸上不知是因为突如其来的触碰,还是因为发热,烧得很厉害。
她听他静静笑了笑道:“朕小时候也怕喝药。皇姐就用这个法子。捏着鼻子,就感受不到苦味了。”
稚陵鲜少听到他提及小时候。
他母亲是荆楚世家萧氏之女,先帝的贵妃,出身高贵但不得宠;他八岁就离京去了封地。
三年以来,她知道他与他姐姐——赵国长公主即墨真关系还算亲密,但除了长公主,其余的人,似都很疏远。
长公主四年前就出降了,嫁到了洛阳韩家,离上京城甚远,每年便只在过年的时候回京一趟。
稚陵正发愣,不想忽然被即墨浔碰了碰脸颊。她回了神,正见他目光探究似的落在她眼里。
“怎么发呆?……困了?歇息吧。”
她迟疑着,张着一双乌黑的眼睛望他,轻声问:“陛下,长公主今年回京么?”
即墨浔道:“朕早派人去洛阳催了一遭,估摸着过几日就到。……稚陵,皇姐也说过,你办事妥帖,朕思来想去,除夕宫宴还是交给你操办。”
稚陵喜出望外,没想到这煮熟的鸭子飞走了,还能飞回来的。她原以为他金口玉言,说要给程绣办,不会再朝令夕改。
她喜道:“谢陛下,臣妾定不负陛下之托。”
即墨浔望了她一会儿,忽道:“但你近日,须好好养病,不可再操劳了,些许琐事,就让程绣来做,知道吗?”
稚陵脸上的喜色微微一怔,旋即垂下了眼睛,温柔乖顺:“臣妾明白。”
他自顾自解衣,稚陵抬眼诧异道:“陛下……要宿在承明殿么?臣妾怕,怕过了病气给陛下。”
他半回过头:“话多。”
说话间,他已解了玉带玄袍,随手挂在了衣桁上,躺到了稚陵身侧。
烛火熄灭,室内一片静谧,属于即墨浔身上的年轻男子的气息,霎时间让她觉得燥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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