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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三步并两步地走上前去,要捞她去床榻上睡,却不想踏过酒器的碎片,尖锐碎裂的响声?叫她猛地惊醒抬头?,一双乌浓漆黑的眸子向?他懵懂看来?。
烛光太艳,她面若桃花,眉梢眼角泛着艳丽红晕,垂泪才涸,泪痕凝在面上,似一树细雨中开得稠艳的花枝。
殷红唇微微张开,可看他的眼神?却懵懂天真,喃喃叫他:“哥哥。……哥哥你回来?了……”旋即喜上眉梢,弯起眼睛,盈盈如水:“我,我真想你。”
这话瞬间让即墨浔的脚步僵了一僵,伸出的手收了回来?。
他并没有应她的话,只立在原处盯她,双眼里情绪翻覆。
她直起背脊,那么期待地注视他,轻声?温柔地说:“哥哥,你怎么不说话?”
他的脸色一变再变,终于沉声?道:“你一直把朕当哥哥?”
她怔了半晌,像不解话中之意,好半晌,那双乌浓眼里的期待尽皆消退,重新成了一片死?寂的、没有半分波澜的潭。
她的肩膀缓缓塌下去,伏在案上,宛若受惊的小兔子蜷缩起来?,兀自低语抽泣:“他们都死?了,……”
只见她捂着脸,低低的抽噎声?从?指缝里逸出,纤瘦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他注视她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大步上前,抱起她,安置到床榻上,其间,她渐渐止了声?息,似乎积攒的精气神?一下子耗得精光,连她掩面的胳膊也逐渐滑下,别?无一丝力气。
她这时本该沉稳地睡过去。
稚陵的酒量,他一向?知道,沾酒即醉,何况喝了这样多。他自不能与醉了的她计较,铁青着脸,心道,难道她就?这样看不开么?
昨日她走以后,他只想让她冷静冷静,她倒好,在这儿喝起闷酒,难不成想用腹中的孩子要挟他么……他愈想愈烦恼,自己堂堂的皇帝,要为个女?人心神?不宁吗?他手握生杀大权,立谁为皇后还要看她的脸色吗?
他怎么能跟他父皇一样做个色令智昏的昏君?
她难道不能体?谅体?谅他?就?算做不了皇后,未来?他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宠爱她,……那个名分到底有多重要?
还是?说,她一直没喜欢过他,只是?想做皇后,才小心逢迎,百般讨好?……
即墨浔注视她的睡颜,分明阖着眼睛,但细长蛾眉却紧蹙着,眉间愁绪万端,他抬手去抚,怎么都抚不平她眉头?。
顷刻他心里一晃,又?在想,她不会真的,只把他当成哥哥了罢!?
他的脸色变了又?变,心头?却益发难受烦恼,说不上来?的种种烦恼交织在一起,满殿的酒味更让他烦躁,他极想出殿门去透气,只是?脚步在听到她酒醉呢喃时又?猛地滞住。
她喃喃说:“不要,不要去……。”字音模糊,可他听得心里一喜,大约她还是?眷恋舍不得他的吧,叫他不要走。
他缓了缓脸色,坐在床沿,身为帝王之尊,头?一次伺候人脱了外衣和鞋袜,给?她生疏地盖被?子,掖被?角,……最后,他低声?在她耳边说道:“稚陵,你认个错,再把‘请立书’写好,朕答应你的仍然都作数。”
她像听到了,听清楚了,听明白了,慢慢睁开了眼睛,却不似刚刚一样天真懵懂,而是?无尽的死?寂和哀伤,愣住许久,才垂下眼睛,笑了笑,轻轻地,低低地,极为平静地说:“……哦,臣妾知错了。”
轻飘飘的,没有什么分量,在他看来?,不像真心话。他重又?蹙了蹙眉,正想开口,她兀自淡淡道:“……快写好了,快了,……”
稚陵遥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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