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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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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苏祺见到她的刹那,嘴里排骨咣当掉地,眼瞪得溜圆,嘴巴闭不拢。

殷天扛着猪,斜挎包里塞着满满两捆长针,左手拎着份毛血旺套餐,风尘仆仆。

“来来来,师姐,来活了,进来吃。”

她把猪肉摔在解刨台上,热切地拉着孙苏祺开始研究“扎针”。

毛血旺的热辣浓香和猪腥气丝丝交融,成了枚毒气弹。

孙苏祺有过敏性鼻炎,闻不太出来。殷天则是揉了两团纸屑,往鼻孔里塞。

她扒了两口毛肚和大肠,将两捆长针解开。

“这是咱织毛衣的针,这是模拟出来的国外19世纪的帽针。1903年,纽约有一姑娘在马车上遇到骚扰,她是一优雅人,不想坏礼节,就悄摸从宽檐帽里抽出这种30多厘米的帽针,扎进对方胳膊,直接干废。”

“这么锋利!”孙苏祺摸着针头感叹。

殷天将百年前帽子设计的稿图摊开,“这种帽针是将装饰性宽檐帽和头发固定在一起的工具。”

“你还在查41号?”

“坚硬锋利,长度适宜,易隐藏,一击即中。”

孙苏祺蹙眉思索,吞下排骨,拾起一根,突然瞋目举臂,狠狠向着猪肉猛扎下去。

殷天依葫芦画瓢,拿着毛线针戳进另一侧。

扫描了横截面,图像渐渐成型。

殷天抖出当年的法医报告,“你自己看,相似度多高。”

孙苏祺扫视着数据,有些震颤,亦有些难以置信。

“你这么想到了?41号的伤痕一直是我们上课的案例,百余种针都试过了,你怎么找到的?”

“人得多学习,多看书。”

孙苏祺白她一眼,又以不同的力道试了几次,“你看,一旦用力过猛,就会全部刺入并压缩组织者,创腔的深度会大于针的长度。多余的长度与报告是大致吻合的。

殷天凶恶一扎,拧了拧,而后偏离方向拉出来。

她盯着截面数据图,“如果刺入和拔|出不在一条轴线上,刃口的切割会加长创口并出现多角。你看这,在看那儿,多角形态也是吻合的。”

她激动得全身都在抖,撑着解刨台看孙苏祺不停地手起针落。

孙苏祺身子柴瘦,此刻却迸发着狂热力量,有着对人身肌理构造的亢奋豪情。

她每扎一次,门外小窗口里的眼睛就骇跳一下。

郭锡枰心惊肉跳地看着两个如花姑娘对着半扇猪肉指点江山。容嬷嬷一般,不,比容嬷嬷还凶险,她们热血沸腾又云淡风轻,恨不得吃一口,扎一针,处之泰然。

殷天嗦了两口毛血旺的油麻汤,辣得直哈气,“可乐,可乐,我要可乐!”

“冰柜里有桃汁。”

殷天冲出去,郭锡枰避无可避,无头蚂蚱似的原地找躲藏,最后只能硬拉着脸,装腔作势。

“呦,郭队来了!别在外头听啊,进来看。隔着门瞧不清楚。”

孙苏祺一听是郭锡枰,当即恢复成软绵白兔。

小口抿着饭,秀秀气气,眼巴巴看了眼郭锡枰,粲然一笑,以一种独有的温婉姿态将自己和这半扇猪划清界线。

殷天嗤之以鼻。

找到办公室的立式冰柜,拿出桃汁汽水。旁边就是浸着福尔马林的半个手掌,殷天咕噜噜灌,对着手掌打了个响亮的气嗝。

她毛血旺还没吃完就接到小宇电话。

他亲自走了趟坡子道4栋802。

那是年代久远的筒子楼,楼道幽黑,墙皮脱落,有人走过就簌簌落尘。802是间毛坯,杂货堆放得无法下脚,尚无居住痕迹,水管锈迹斑斑,龙头一拧,出来的都是黄浆水。

殷天一听就明白了,这快递是刻意针对她的精准投放。

她在解刨室呆了一下午,扎得两臂酸楚。

回到工位,又被顾大姐说了一通。

敷衍塞责!浑水摸鱼!玩忽职守!

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油盐不进,气得顾大姐收拾东西时东敲西锤,噼里啪啦满屋乱响。

临下班开始暴雨横行。

黑云卷着长风,飞沙走石。

殷天开车开得心不在焉,事儿叠事儿,在她面前高高垒起。

她几乎可以肯定,41号灭门案的凶器就是帽针,它完美契合了桑家尸检报告中的所有描述。

2018年,1999年。

19年了,19年她才摸到凶器的可能性。

如若不是昨日,她几乎已经忘了桑国巍的字迹。

月12日放学,她帮他打包荠菜馄饨。

回家的路上,饭盒落地,分崩离析,圣斗士贴纸上,“桑国巍”这三字在水坑里沉浮。

殷天复盘过上百次上千次,饭盒掉在水里的时间就应该是桑国巍在卧室被行凶的时间。

老天用了一种潜匿的形而上的力量,做了隐喻勾联。

“九记馄饨”还开着。

李九书的长子去了新加坡,二儿子接替母亲,成了店铺掌柜。

原先的30多平米扩建成了两层小楼,依旧装修得新潮靓丽。

馄饨也从1999年的2块5一碗涨到11块5。

店铺出了许多新款,不再局限于馄饨,可能因为大哥旅居新加坡的原因,店里时常推出南洋口味。

殷天已经拐进了虹场路,可她突然想吃荠菜馄饨了。

米和搭同事的顺风车,在慧园中路下。

饿得前胸紧贴脊梁骨,一路都没什么饭店,终于在虹场路交界看到了闪亮的招牌——九记馄饨,当即风驰电掣地往那跑。

殷天一个潇洒的急转弯,小Mini像个疯狂打转的牛油果。

“哐——!”

雨雾混沌中,有重物撞上了挡风玻璃,又被铲了出去,咕噜噜往地上砸,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殷天吓一激灵,抻脖子扒着方向盘看。

那“黑东西”匍匐在水坑里。

黑伞支离破碎地在狂风中左晃晃右荡荡,最终似断线风筝,飘渺而去。

坑里露出泡水的半张脸,从发缝间弯弯曲曲爬下一道血痕。

那半张脸眼熟,殷天琢磨半天,昨夜见过!不是她邻居是谁!

“米——”

殷天又忘了他的名,“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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