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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碧峡水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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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身一人在冥渊沉寂千年是什么样的滋味?

终年幽寂,不见天日,明明怀有经天纬地的力量,却甘心在世人不知的角落画地为牢,不会有改变,也没有尽头。

如果他不曾尝过红尘滋味,也许在冥渊的日子还不会这么难熬;如果他心中没有一点观念,也许孤身一人的幽寂不至于如此痛苦;如果他不曾找寻过自我,也许堕落为魔的经历不失为是一种生命的延续.…

可他不是。

他有过鲜活真实的躯体,有过爱恨挣扎,有到生命尽头也想要相拥的人。

要做多少挣扎,才能对近在咫尺的希望视而不见?近到好像只要他能伸出手,就能触碰到她的手。

可那不是他。

他身处冥渊之下,徒劳地用一副残破的神魂,拼凑一具无形无质的无定躯体,就算是竭尽全力的嘶喊,也注定传不到她的耳边。

"去把玄霜拿到手。"他声音森冷沉定,像是金铁镌刻顽石,字字句句都铭刻着不甘心,诉说他荒草野火般的妄念。

如果他能得到玄霜,如果他能凝实神魂,他就能凭借灵识戒,向人世递送一缕幽魂,不再是借助申少扬的视角旁观,而是真正在天光之下,静静地望见她的模样。

只要他不曾和她交谈,只要她不知道他的存在,只要他不向她透露他的名姓,静静地待在她的身边,也算是彼此两全。

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有什么用呢?

他不知道,可他已忘了理智,只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一点点地沉沦,贪慕心底欲望的诱惑,而他既无能为力,也不想悬崖勒马。

"拿到玄霜,我有用。"他字字清晰地重复,渊深如勒石镌字,任谁也无法抹去。

申少扬忍不住地露出惊讶之色。

"前辈,你需要用这个玄霜吗?"这还是前辈第一次明确地提出要他去得到什么东西,他好奇地问, "是为了追回曲仙君吗?"

以往卫朝荣很少回应申少扬的追问,没必要,但今天他说得比从前每一次都多,甚至带着一点玩笑般的谑意, "你不是说要主动一点吗?"

申少扬确实是这么说的,可他说了也不算

啊,怎么前辈忽然就改主意了, "真的是为了曲仙君啊?"

怎么就忽然改主意了?

卫朝荣定定地笑了一下。冥渊晦明不定,窈冥的光映照在他的眉目,无端显得神色目光幽森怪异,尽是执迷和冷然,可

他开口,声音仍是沉冽平淡,好似冷静理智得没有一点异样,淡淡地反问, "不然呢?"

“眼看着她换别人一个个试?”他语气竟然诡异得平静,听起来甚至像是冷冰冰的风趣, “我没有这样的情趣,我还是喜欢自己来。"

申少扬惊得下巴差点合不拢:原、原来前辈说起话来是这样的?

这么、这么……直接?

难怪仙君第一面就以为前辈是色魔呢,就这种漫不经心的口吻,举重若轻的语调,直截了当的风格,很难不让人觉得这是个风月场上的老手吧?

原来仙君就喜欢这种类型啊?

申少扬沉思着,脸上表情变来变去,全被面具掩盖,呆木木地站在原地,连富泱和他搭话也没听到,惹来富泱好奇,给了他一手肘。

"想什么呢?"富泱纳闷, "这时候还能走神?"

申少扬惊起,一副魂飞九天被唤醒的模样,惊魂未定地说, “我在想,我一定要拿到玄霜。”

他一边对富泱说着,一边自心底油然生出一股使命感来,促使他信誓旦旦地对灵识戒保证, "前辈,你就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富泱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古怪。"道理上来说虽然是该这么样,但是你现在说这个,是在和我们宣战吗?"他语气有点微妙。

申少扬一愣。他无意识地晃了晃脑袋,望见另一边的祝灵犀静静地向他投来目光。

对哦,只有唯一的胜者才能得到玄霜,他说自己一定要拿到玄霜,不就是在向富泱、祝灵犀挑衅吗?

富泱和祝灵犀一左一右,正好把他夹在中间,一个好整以暇,一个平淡冷静,直直地盯着他,等着他的回应。

申少扬有一瞬间的退堂鼓:对不起前辈,暂时好像不能对他那么放心!他默默地低下头,很怂很怂的样子,逃开两人的目光。

“虽然很抱歉,但是——

”他小小声说着,猛然抬起头,目光灼灼, “我千里迢迢地从扶光域赶到这里,可不是为了拿个青鹄令就走的啊!"

"对不起了朋友们,"申少扬斗志昂扬,像只骄傲的小公鸡, "这一届的阆风使,我当定了!"祝灵犀和富泱一人伸出一只手,一左一右,咣咣给他两拳。

申少扬退路全被封住,躲也躲不开,硬生生挨了两下,捂着脑袋,泪汪汪地望着两人。“我会嬴。”祝灵犀语气冷静而笃定地陈述。

富泱摊手, "虽然我没打算嬴,但听到你这么说,果然还是很不爽啊。""没有用的!"申少扬悲愤含泪说, “我是有重任在身的,我一定会嬴的,你们等着看吧。”

祝灵犀和富泱沉默了。他们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挪开,再次默契地伸出手,一人给申少扬身上来一拳。

比试之前,禁止嚣张!

曲砚浓坐在金座上,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鎏金的扶手。

奇怪,申少扬这个小魔修,又在把神识递送到他手上的漆黑戒指里了——在这种时候?阆风之会最后也是最关键一场比试前?

他想干什么?

"仙君,我带了琼浆过来,要不要倒一杯来解解渴?”卫芳衡在金座后的位置,传音问她, “距离比试开始还有好些时间,干等着也没什么意思。"

这一声传音实在平平无奇,也并没有超乎曲砚浓的意料,但正是这一举动,让她倏忽生出一种荒谬的猜测——申少扬一直将自己的神识递送到手上的戒指里,会不会也是一种变相的神识传音?

在那枚漆黑的戒指里,是否藏着一道残魂,不仅为后来者留下了魔修传承,而且还留下了一定的意识,能和申少扬进行简单的沟通,指导申少扬的修行?

这猜测听起来像是离谱的话本传说,只有那些对高深修为、神魂境界半懂不懂的低层修士才能编出来的东西,可曲砚浓细想,却越发觉得有可能。

原本她没有往这个方向猜测过,因为她也不可避免地犯了自高自大的错误,草草地搜寻一遍后,就判定那枚戒指中并不存在任何魂体,哪怕戒指中存在着一道精纯而陌生的魔气。

她当时是没能从那一缕魔气中搜寻出残魂

,可她搜不出来的,就一定真的不是吗?

假如那枚戒指里藏着一道千年前的大魔修的残魂,机缘巧合下被申少扬得到,魔修残魂将自身生前的绝学都传给了申少扬,令一个毫无背景的小散修飞速成长为能与上清宗、四方盟的嫡传精英弟子并驾齐驱的天才,那么申少扬对魔修残魂的信赖也就可想而知了。

难怪这个小魔修如此大胆,在她眼皮底下也敢和戒指里的残魂沟通,原来是把那道残魂当成他的师尊了。

曲砚浓意兴阑珊地想着,如果那个戒指里真的藏了个魔修的残魂,那申少扬可是要小心了——魔修阴毒狡诈、狡兔三窟,这都是仙门对魔修的公允认知,每一条都浸满了血和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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