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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碧峡水(十)(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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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黑的光芒一闪而过,转瞬又平常了起来。

阆风苑内,曲砚浓忽而站起身。

有人触动了她留在宝盒上的禁制,并且还势如破竹地解开了禁制,打开了装有玄霜的宝盒。“真奇怪。”就算是她,也忍不住喃喃。

她把玄霜放到戚枫的手里,就是想要等檀问枢忍不住出手,触动她的禁制。可她没想到,她留下的禁制确实被触动了,可却不是戚枫。

触动了禁制的另有其人。

曲砚浓微微拧着眉头,通过残留的禁制碎片,窥探到宝盒周围浓郁的魔气,那种熟悉而又与她周身灵气水火不容的感觉,分明就是有魔修在盗取玄霜。

除了刚刚在周天宝鉴映照下主动跳进碧峡水中找寻宝盒的申少扬,还能有谁?

而以方才破开禁制的魔气的浓郁程度,根本不是申少扬一个筑基期的小魔修所能拥有的,那么除了申少扬手中那枚神秘的漆黑戒指里藏着的残魂,当然不可能有另一种可能。

是申少扬戒指里的那个魔修残魂想要拿到玄霜,而且极度迫切。

如此迫不及待,又如此不计后果,势必要拿到玄霜………

曲砚浓似笑非笑。原来想要钓的鳖没能钓成,却钓上来另一头沧海巨鲸。

她漫不经心地弹了弹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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阆风之会办了这么多届,还没有应赛者死在众目睽睽之下呢,就连仙君也坐镇在场,若是出了意外,那传出去多让人害怕?

曲砚浓笑了笑, “他不会死的。”

有个千年残魂在申少扬的身边指点,他怎么会死?

申少扬快被狂乱的灵气弄死了!

他单知道结丹不容易,却从没想到原来结丹是一件这么危险的事情,简直像是有万马奔腾,在他脆弱的经脉里狂奔乱走,恨不得要把他的经脉圈都给跑穿了一般。

申少扬硬着头皮,竭力去控制狂涌的灵气,把那些不听使唤的乱流尽量梳拢在一起,从千条万丝慢慢梳拢成两三股磅礴的激流,一遍又一遍地去夺这些野马的缰绳,像是在马背上僵了三天三夜,到最后心神都已涣散,只剩下一个茫茫的执念,一定要控制住这股灵气。

也不知究竟过去了多久,他听见浑身经脉里传来一声清脆嘤咛,像是谁轻轻敲响的编钟。

刹那间,他灵台清明,前所未有的清醒灵动,五感敏锐到极致,周遭的流水、水中游走的玄衣苔和玄藓虫都映照在他的神识中,清晰得如同一幅画。

申少扬踏入修行以来,还从来没有这样耳目聪敏、神魂清明过,他几乎分不清他究竟是正在结丹,还是已经跨越金丹,到达更高的境地——如果金丹修士尚且能如此强大,那金丹之上的元婴呢?元婴之上的化神……又该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他漫无边际地神游着,其实神思仍然倾注在丹田和经脉中的灵气上,轻柔地疏导着狂乱的灵气在丹田里一圈又一圈地回旋,最终汇聚到一起,慢慢地凝结成一颗坑坑洼洼的丹珠。

尚未完全成型的金丹往往形状古怪,色泽也晦暗,看起来半点也没有金丹应有的气势,需要修士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用神识打磨,使鱼目成珍珠,焕发出惊人的光彩。

每一个修士从踏上仙途起,一定幻想过亲身经历这一刻,在脑海里反复琢磨过一千一万遍,幻想着凝成属于自己的那一枚金丹。

申少扬平静到极点,柔顺地慢慢轻旋着金丹,内视着丹田里渐渐盈满金灿灿的光辉,金丹浑圆凝实,恰如他梦寐中的模样。

二十年的修行,到这一刻有了最真切的回报。

申少扬缓缓睁开眼睛。

先前还动荡凶险的碧峡水,在他眼中忽然变得平缓了一点,虽然还不能等闲视之,但起码稍微有迹可循了一些,能让他试着向上攀登,而不是全然瞎扑棱了。

金丹修士果然比筑基期强大太多,堪称全方位地碾压。申少扬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才叫修仙者啊!

他心里感慨着,手指一拢,握紧了手边的宝盒,谁知入手一轻——申少扬悚然一惊。宝盒空了,里面的玄霜不见了。

"前辈?"他语气里透着一股不确定,又或者是心存侥幸, "这个盒子原本就这么轻吗?"灵识戒在他指间一阵一阵地发烫。

过了好一会儿,前辈微微沙哑的声音才从灵识戒里传了出来: "玄霜我掌走了。"

申少扬绷不住了,哭丧着脸, "前辈,我总不能交个空盒子给仙君吧?"

前辈就不能稍微等那么一下吗?起码等他拿着宝盒爬回碧峡峰头吧!

卫朝荣语气平淡, “没必要。”

明明他语调平缓,还带点笑意,好似心平气和,可听起来却莫名森冷阴戾,他说, “这样更好。"

申少扬莫名有点怯。从前刚遇见前辈的时候,前辈很少说话,总是言简意赅,那时申少扬很希望前辈能多说几句。

现在前辈说的话比从前多了,也比从前目的性强得多,可申少扬反倒觉得心里有点犯怵。

总觉得前辈不像是想通了,倒像是……更偏执、更执迷,也更强硬了。

“呃,那曲仙君要是发现了?那我……”申少扬在白浪里扑棱着,尴尬地问。

卫朝荣打断了申少扬的话。“这样更好。”他说,若有似无地欣然笑了一下。

申少扬不敢再问了。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那个轻飘飘的空宝盒,脚下灵气凝聚,踏着碧峡水,一脚深一脚浅地向上飞跃。

一步一浪,偶尔水花飞溅,在一阵又一阵的狂狼里,他冲出悠悠碧峡水。

阆风苑内,周天宝鉴前,一片安静。

自从申少扬一头冲进碧峡水中后,周天宝鉴前的观众就纷纷安静了下来,彼此目视,只做低声交谈,无人高声言语。

谁也没想

到,宝盒会意外坠下碧峡,更没想到这个前途无量的天才应赛者,竟然将生死置之不顾,为了这场胜利,甘愿搏上性命,去赌一个输赢。

倘若申少扬能成功拿回宝盒倒也罢了,皆大欢喜,这场由仙君亲自坐镇主持的阆风之会也算是高潮迭起,足以让人津津乐道;可若是申少扬没回来呢?要是这个天才修士陷在碧峡里,再也攀不上来了呢?

那岂不是要让仙君伤心?

不少修士甚至偷偷摸摸看向裁夺官首位上的金座,想看看仙君的神情。可惜,金座太高远,离周天宝鉴太遥远,只能望见仙君渺渺的身影,如在云端。

在这片寂静里,周天宝鉴前忽然爆发出一阵猛烈的欢呼。

在那面明澈清亮、映照大千的明镜里,戴着漆黑面具的少年修士手持宝盒,乘风破浪,从白浪中骤然登临峭壁,昂然飞渡天堑!

他什么也没说,昂首挺立,高高抬起手,将手中的宝盒举到头顶,在灿灿阳光下生辉夺目。少年意气风发,攀越极崖天堑,再没有比这更激越人心的场面了。

就连卫芳衡也抿起嘴唇,微微地笑了,盈盈地看向曲砚浓,却愕然地发现,曲砚浓轻轻扶着额角,眉头紧蹙——

"仙君?"卫芳衡轻轻唤她。

曲砚浓没回神。她犹然沉浸在方才的怔然中。

怎么会那么像?

那个藏在戒指里、让申少扬与他总是相似、让她总忍不住想起他的人,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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