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4 章 要有刀了(2 / 2)
冯康看着里面的金饼,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许,看韩盈也越来越喜欢——不往他争来这么一个受苦事做,六月份急行上千里送诰书在返回,没几个人愿意来的。
也幸好他们不想来,不然这等好事儿L,怎么会落到他头上?
心情甚好的冯康问道:“昌亭侯何必如此客气?”
与冯康的好心情不同,韩盈则是一直在回忆刚才的诰书内容,很快,她便品出几分不同的味道。
她是以相面的许负一样,以证明天是认可皇帝统治的理由,被封为亭侯。
官方文件下虽然会有各种博弈,但能放出来的理由,往往代表着最符合大众认知的‘政治正确’,也就是说,汉武帝没有把她驳斥天人感应的理由拿出来反对儒家,甚至是加深了儒家的天人感应。
这样的结果,当然不会让韩盈多开心,不过汉朝在汉宣帝之前,皇帝都是这副德行——以霸王道杂之么,道法儒那个适合用那个,而她的理论,怕是在反对天人感应的同时,也动摇了西汉皇帝反对的法理了吧?
想清楚这点的韩盈心中有些叹息,却没有那么遗憾。
历史的进程,怎么会因为她一次的谏言就那么容易打破?
华夏历史上不是没有君权神授,相反,每朝每代都用神话来宣扬皇帝非人,是上天的儿L子、上天钦定当皇帝的人选来维系精神上的统治,只不过这样的论证,不需要有个教皇认可,而是皇帝制造异相,又或者用她这样的人和各地的祥瑞来证明天的眷顾,顺带着将神话解读权力,握在皇帝自己手里。
汉代还在发展,无数人相信世间有神和天命,更不要说还有周朝打下的良好的基础,在这个皇帝还很有格调的时代,不用君权神授这种不需要逻辑和多余努力的方法,反而是宣扬天行有常,皇帝要勤政治民,才能坐稳皇位这种增加无数工作量的办法,那才是脑子有问题。
还是人少了。
韩盈脑子不由得里闪过这个念头。
汉代的人口密度,还达不到后世一遇上大灾就会起义的地步,大多数时候只是群盗四起,不然,皇帝们早就要被起义军教做人了。
收回可惜,韩盈又不由得生出几分担忧,她谏言失败,汉武帝别像对待董仲舒似的对待她——给个荣誉职位,接下来什么事儿L都不让她做了!
心中担心,韩盈面上却没有显露,她对面前的冯康问道:
“特使恕我无知,封号多是取自食邑之地,为何我的封号和食邑完全不同呢?”
“此是陛下特定,为兴盛之意。”冯康很明白韩盈前面给自己那么大谢礼是为何什么,他将在
朝中的听闻都讲了出来,而后又道:
“如今汉国已有五十年未封女侯,此等封赏,昌亭侯定要去长安谢恩才好,之前在外有人未言,现在可以说了,陛下还有份秘旨,命娄行、韩粟前往濮阳,沿决堤口向外探查受灾之况,绘新渠图。”
说着,冯康从袖中又取出来一份策书,递给了韩盈。
如果说,韩盈听到让她去长安谢恩的时候,那反转的念头还不太确定的话,那让娄行和韩粟绘制河渠图的行为,便让她立刻确定,汉武帝绝不是将她和董仲舒一样雪藏起来,而是要重用她救灾!
这样的任命,让韩盈对自己封侯的缘由又产生了新的怀疑,不过这件事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如何做才能完成汉武帝给的任务,并将这次长安之行做到利益最大化?
左家酒舍的好酒好菜送了过来,韩盈一边与其推杯换盏,一边从对方口中了解如今长安的各大权贵与朝堂局势,伶俐的梁奉也没有闲着,也给外面的侍卫送去了好酒肉,并为其安排好酒足饭饱后的休息房间。
将同样吃饱喝足的冯康送去休息,韩盈将他给的奏书细细的看过一遍,看到最后的官职,她不由得开口说道:
“陛下竟给娄叔赐了比两千石的治水都尉!”
有韩盈在前,娄行的赐职看起来就没那么震撼,调整好心情的尚傅认真想了想这个职位,笑着调侃道:
“没想到娄行临到老竟又翻身了,比两千石,与郡守也不差多少了,就是新设的职,手下没兵,做起事来恐怕没那么容易。”
如今的西汉运行着两套行政体系,一套是平日的行政,另一套是服务于战争的军队体系,在地方上,前者的主官为郡守,能够开府招募属官治理,而后者的主官为郡尉,虽然名义上是郡守的佐官,却能总揽兵权,也能开府招募自己的属官,同时有中央任命,不受郡守钳制。
在这样的情况下,职称后带尉的,多是与军事相关的调动,十六郡受灾,行政体系已经半瘫痪,想要做事,必须得有武力,只是这职位是新设立的,空有官职,没有属下,做事儿L肯定难以起步。
不过这种事情算不上多大,韩盈很快说道:“只是绘制水渠图,人也用不了多少,娄叔有身份,我再补上二十来个人,到时候他拿着印绶去各地调粮就是。”
尚傅看着韩盈,长安此千余里,这个时候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要是八九月酷暑之际,命都有可能要交代在路上,更不要说刚才听特使透露出的意思。
做为养大韩盈的半个父亲,尚傅是不希望她拼上自己的性命,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他不想再承受一遍,但做为知道学生志向的老师,他又明白,放她去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所以,尚傅没有阻拦,只是提醒道:“前期人用不着太多,主要是看陛下的意思,应是确定要挖水渠泄洪了,这可不是你随意就能做成的事儿L。”
“这个不急,我现在长安还没去呢,一步步来吧。”
韩盈的脸上还带着笑意
,她当然知道前路有多困难,可之前她连踏上这样道路的资格都没有,比起来后者,有困难怕什么?难道还能比历史上黄河决堤泛滥二十年更差?
越大的事情,心态越要乐观,省得出现模拟考战神,正式考发挥失常成怂包的情况,有些微醺的韩盈笑着对尚傅说道:
“师父别担心,这时候放不下心的,绝对不是我。”
嗯?
上下打量过韩盈,看她不是装出来的安然,尚傅突然有些懵。
这孩子怎么是这个样子?喝酒喝傻了,还是因为封侯高兴坏了?
韩盈一看师父的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她还真的没法多说。
她高兴的点,来源于后世的的调侃,欠银行一百万,银行是大爷,她是孙子,可欠银行一百万亿,那她就是银行的祖奶奶,银行是她孙子,这话听着像是玩笑,实际上真有几分道理,投入的越大,越经不起损失,她现在和汉武帝的情况正是如此,想让她救灾,那肯定要给权、给人,给物资。
而汉武帝给的越多,投入的成本便越高,越要加大重视,诚然,她要是失败了是有可能丢命,但汉武帝同样也会有极大的损失,甚至会动摇他的统治,倘若不是出自她的能力问题,而是有人恶意搞破坏,只要身份不是过于离谱,都会被汉武帝弄死,他不弄死,自己上手弄死也不会有事!
乱世当用重典,以前是她手中武力不够又没有名分,所以只能忍着、哄着那些对平民下手的豪强,用高价奢侈品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少对着民众下手,如今嘛——
她终于要有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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