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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章 误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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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泉宫,纪王夏练眉头紧皱看着案边成堆垒放的竹简,烦躁的感觉又涌上心头,他极力忍着心中不耐翻开一卷竹简摊在面前,怎料刚看几句,就忍不住将其啪地一声扔到一边。

一天天的,就没个让人顺心的事儿,呈上来的奏文上,不是东边涝了,就是西边旱了,就连王城也不安稳,什么盗匪杀人,闾楼通奸,还有司寇送呈上来的男童丢失一案,这桩桩件件地,怎就没个消停!

尤其是王城的男童丢失一案,多半跟他那个好弟弟有关,不小的人了,喜欢男人没有事,偏偏喜欢貌美的男童,哪里来的这种癖好!上回将他申饬一顿,看来还是没有半点长进。

女子身子柔软,气息清甜,他就不知他那好弟弟怎就好男风了?

还有赵邹之间的战事,他在心里暗骂邹国可真是不济事,战事开始还不到两月,就让赵军围了都城,这样下去,这场仗可就半点悬念都没有了,只怕再过两三个月,纪国的邻国,就要变成赵国了。

赵王那般凶残之人,跟他做亲家他都招架不住,何况做邻居呢?

这么一想,头好像更疼了,纪王看向一边伺候的寺人,问道:“陈简呢?他告了几天假了?病还未好?”

他这心烦意乱的毛病,还就得听陈简奏上几曲,真就奇了怪了,也不知陈简的琴音是不是有什么神秘的巫祝之力,他竟觉得听了琴声,比巫医开给他的药汤更加见效。

寺人深知王上心情不悦,便小心翼翼上前恭声回话:“启禀王上,乐室那边还未传来消息,奴这就让人去乐室打探一下。”

纪王摆摆手示意他快去,寺人轻轻挪着步子欲下阶出殿,这时外面突然传来通报,说是昭宁公主求见。

纪王登时坐直身子,寺人也停下脚步。

“快让昭宁进来,顺道让人送两碟蜜食过来,”寺人听到吩咐应声出去,却见昭宁公主眼眶微红,好似刚哭过一场似的,他不敢多看,忙引着让人进去。

夏柠来之前本就在王后那里哭过两场,过来的路上,她又特意将自己眼周弄得更潮红了些,让人一看就知她方才哭过,这样面见纪王,也好跟他好好哭诉一番。

“父王,”一进殿门,夏柠便哀声叫了纪王一声,她的语调拖得长长的,声音中带着委屈与伤心,疾步向纪王奔跑过去的身影,俨然一个在外受了欺负来找父亲撑腰的孩子。

这是怎么了?纪王听到女儿这一声父王,再看她一副受了委屈的可怜样子,当即便从王座上站了起来。

他几步走下王座边的木阶,夏柠也正好双眼噙泪跑到了他面前,纪王抓住她手臂的那一刻,她眸中的泪水泫然落下,打在他的素锦织就的长袖上。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何事?怎么委屈成这样了?”纪王连声就问,一脸急切地看着夏柠,还想为她擦擦脸上的眼泪,可手刚抬起一点,就又觉得有些不合适,毕竟女儿都这么大了,于是只好追问她受了什么委屈。

夏柠只泪水涟涟地看

着她,眼睛里盈满了委屈,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到底是怎么了?这宫里谁敢欺负你?还是谁给你委屈受了?”

纪王抓着她的胳膊猛地摇晃几下,夏柠终于哽咽着开口,声音断断续续的:“父,父王,我,我没有坏,坏了王室的名声。”

这是说的什么话,纪王听到这话心里很是莫名,他一脸诧异道:“你这么好,怎么会坏了王室的声名,是谁跟你这样说的?”

“是,是母后,母后说,说我行止不端,”夏柠说话依然结结巴巴的,目光却委屈纯粹地看向纪王。

纪王听到这话却是一愣,随即面色有些不可置信,在他眼里,王后行事向来很有分寸,他虽不喜阴家,对王后却还算满意,以王后的性子,她该不会无故对一个女郎说出这般尖刻的话来。

夏柠一看纪王的面色,便知他对王后的信任要远大于她,王后虽不受宠,可也跟纪王生活了快二十年,自然将他的性子都摸透了,这并不奇怪。

她也没指望在纪王这里给王后使多大绊子,不过这场委屈她可不能白受,别的人不说,好歹要让纪王知道她受的委屈,知道王后并不如面上表现得那么温和。

“父王可是不信我?”夏柠眼巴巴地看他,小女郎的纯挚委屈被她演绎得格外动人。

纪王有些尴尬,忙道:“这中间是不是有些误会,王后怎会如此说你?”

夏柠见他不信,便将早上发生的事情润色一番,通通说给他听,纪王听了这些,神色有些难看,尤其夏柠还添油加醋故意将他也扯了了进来。

“父王,先不说陈先生是我的琴艺老师,就是范将军,我和他的传闻缘由您该是知道的,那日您想为将军和昭平姐姐赐婚,事情未成之后,宫中便传言说是我横插一脚抢了姐姐的婚事,可我跟范将军之间并未有任何逾越,甚至连话都未说过几句,母后却将此怪到了我的头上,说是我行为不端,才招致宫人闲话。

还有陈先生,他是我在二哥府上便认识的,您也知道他的琴艺如何超凡,我以他为师,也是想跟他学习技艺,好在明年父王寿宴上为您献曲,可这也被母后说成我故意勾他。

女儿实在惶恐,不知是哪里惹了母后不喜,竟给我扣上这样的罪名,还说我这番作为会给王室抹黑丢脸,可我分明什么也没做,这样的指责,实在让人不敢领受。

当然,我只是挨了一顿训斥,更惨的是陈先生,他莫名受我连累,在母后误会我时为我辩驳了几句,却不小心开罪了母后,让人打了他二十杖,走的时候,血都将衣服浸湿了。”

夏柠短短几句将事情说了个清楚,纪王听了这话,心里对王后的作为甚是不喜,毕竟范起那事是他当时闹了个尴尬,不关女儿的事,王后以此来攻讧昭宁,首当其冲将他给架在了台上。

还有陈简的事,昭宁学琴是在他这里过了明路的,没有任何证据,王后何以仅凭传言便那样指责昭宁,竟还让人打了陈简二十杖,这样一来,陈简岂不是要继续养伤,何时才能过来为他奏琴?

他已经习惯了听着陈简的琴声排解躁郁,且当时让陈简进宫时,他还答应了儿子要照看此人,王后来了这么一遭,岂非要让他失信于人。

纵然对王后处理此事的态度和行为有所不满,但这些话却不能当着女儿的面说出口,以免损了王后威严。

纪王思忖片刻,只得安慰夏柠道:“是我儿受委屈了,这事我会跟你母后好好说说,让她仔细查查这些谣言都是怎么传起来的,这事是她误会你了,我的昭宁既善良体贴又善解人意,才不会作出损害王室声名的事。”

说着,他又怕夏柠再抓着这个话题不放,便补偿似地给她赏赐了一堆金玉饰物,还将郡县进献给他的一尊羊脂白玉树雕给了夏柠,夏柠顿时心里乐开了花,这下是真发了,光这尊白玉做成的树雕便价值不菲,遑论还有其他财宝。

不过她面上无动于衷,还哀声说想自己阿娘了,纪王自然明白夏柠说的是她生母,也是,孩子受了委屈想找娘亲是人之常情,于是他大发慈悲,允准夏柠出宫陪伴她生母住上十日,也好在外面散散心,换换心情。

夏柠这下顿时高兴起来,她本是想以此为借口,出宫陪母亲安奴住上三五日,未想纪王这样大方,竟直接准许她出宫十日。

“父王说的可是真的?我真的可以出宫陪母亲住上十日?”女郎明眸清澈,满眼欢喜地看着纪王。

纪王笑着点头,伸手在她发上摸了摸,一副哄人的语气,“这下可是满意了?好了,咱们不气了,好生出宫玩上几天散散心,别将你母后说的话放在心上,父王这不是会为你做主嘛。”

夏柠这下当然没什么不满意的了,从纪王这里敲了好大一笔,还得他允许出宫小住,怎么不让人感到高兴呢,被王后训斥一顿,换来了这些实在的东西,说实话这样的买卖倒也不亏。

就是可怜了祈简,他可是实实在在挨了打的,便宜却被她一人占了,这让夏柠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父王,那陈先生那里?”

纪王冲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不必担心,“陈简那里我会让巫医照顾着,先让他好好养伤吧,我再赐他些东西,这事就算过了。”

到底只是一个琴师,他若是照顾太过,便是在打王后的脸面,不过这回陈简受了无妄之灾,多给他些赏赐作为补偿就是了。

夏柠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说起别的话题打破方才有些沉闷的气氛,她跟纪王叙了会儿话,好生甜言蜜语哄了他一番便离开了,走时还带着好几匣珠宝玉石。

纪王还犹自脸上带笑,飘飘然沉浸在女儿的夸奖里,刚才夏柠彩虹屁吹个不停,不仅夸他是天下最好的父亲,最好的父王,还说自己很幸运,得以成为他的女儿,一连串的夸赞将纪王哄得晕头转向,直到夏柠走了好一会儿他还自得不已。

到了当晚,纪王专门去了趟王后宫里,跟她说起夏玉麟这几日在前朝议事时的表现,王后还以为他终于知道将目光放在嫡子身上了,结果刚说了几句,纪王言语间却似让她对底下的儿女们宽和

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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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里冷嗤一声,问道:“可是昭宁跟您说了什么?”

纪王故作轻松,“倒也没说什么,只说被你误会了,所以那孩子有些伤心罢了,我是想着孩子还小,宫里有些流言,该怪罪的是那些不辨是非传造谣言之人,不该将错归结在她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女郎身上。”

王后本想驳斥纪王几句,可一想到自己女儿朝华,纪王没跟她提起朝华,这说明昭宁并没有趁机在纪王面前说朝华的不是,她若是再说得多了,反倒不好,于是便脸色冷然附和了一句,只说自己会好生整顿后宫。

昭宁那个女郎,自见她第一面起,她便觉得那人神女般的容貌下,隐藏着的小聪明小心思不少,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只怕是从她宫里一出去,便转身去找王上告状了。

还是尽早将她嫁去赵国的好。

纪王说完这个,又说到许了夏柠出宫小住的事情,王后依然笑着应下,只说自己今日心急了些,确实错怪了夏柠,只她面上宽和仁善,心里却又给夏柠记了一笔。

纪王跟王后谈过之后,自觉为女儿讨了公道,便又顺路从王后宫里出来去了许夫人那里。

其间说起这事,许夫人颇替夏柠感到委屈,不过王后那人以往装腔作势倒也知道维持体面,这回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竟将两桩传言一应怪罪在夏柠身上。

翌日,夏柠让小云收拾了些东西,将纪王赏给自己的一应珠玉财宝通通装好准备带出宫去。

东西放在宫里,即便是她自己的寝宫,她也没安全感,倒是带回宫外,埋在朱斗临走前买的一间小院子里,她才能确确实实感觉到这些东西是属于她的。

就连莲姬和安奴现在住的那处位于阴家隔壁的宅院,她也从不觉得那是自己的家,而朱斗在她的授意下悄悄买下的那处不起眼的院子,没有任何人知道的那处院子,才能让她安心地将东西藏在里面,埋在院中的那棵梧桐树下。

临出宫之前,她先去了趟乐室探望祈简,云石出来倒水时刚好看见夏柠主仆走进院子,他心中轻叹一声,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心。

他如今心里纠结着,一方面觉得自家公子为了夏柠受了大罪,意识到再任由两人继续来往,可能对公子不是件单纯的好事,可另一方面,他又深知自家公子是愿意见到她的,若是她好几日不来乐室,公子许是还会生气。

所以他一见到夏柠,两种情绪交杂着,倒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夏柠丝毫不知他心中所想,见了他便立刻上前问道:“先生如何了?昨日可找了巫医来看?”

云石:“先生正趴在榻上休息,方才吃过饭给他换了一遍药,巫医还给他开了些药汤,也已经让他喝过了。”

夏柠又问:“那他今日感觉如何?可还疼得厉害?”

云石耸耸肩叹口气,“公主还是自己进去看吧。”

夏柠以为祈简情况

() 不好,连忙就用手提着裙摆跨过门槛往里面走去,小云想跟着进去,却被云石一把拦住,“你别跟着公主了,来帮我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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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柠踏进明堂没走几步就看见祈简病恹恹趴在榻上,他眼睛微阖,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夏柠怕惊扰到他,便小心翼翼走过去。

云石许是刚给他换完药不久,他是上身裸趴在榻上的,身上只盖了件轻薄的白色纱衣,光滑又极富力量感的肩膀裸露在外,背脊起伏地掩在纱衣下面,隐约可以看到上面紫红色的印迹交错着。

夏柠蹲在榻边静静看他,他安然困倦地侧趴在那里,脸挨着枕头,长发披散在一边,俊眉修目之下,高挺的鼻梁和淡绯色的唇随着呼吸微微翕动,眉眼间隐有困倦之意。

他的眼睫长长密密垂下,丝毫没有闪动,夏柠心知他这是真的睡着了,于是她也没做声,只小心地掀开他身上覆着的纱衣一角,看他背上渗血的淤伤。

当然,昨日的血已经止住了,但祈简背上遍布的青紫色淤肿却格外吓人,这些淤肿纵横交错,上面破皮的地方依然可以看见红色的血丝,夏柠只看一眼,都觉得很疼,尤其是上面还糊了一层亮晶晶的药膏,既黏腻又疼痛的感觉,想象一下就很难忍受。

难怪他眉眼之间带些倦色,就连睡梦中长眉也微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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