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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零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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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医者,说话向来没个顾忌,只求切中要害,何况对面两位都是大男人,张院判当然更心直口快。

心思半点未往旁处想,霍野像被一锤敲在头上,脑筋迟钝,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禁行房事的意味。

“张院判何出此言?”极力整理好表情,他状似镇定地起身,略略后退,“我与将军自然是分开睡。”

“行行行,大人说得对,是老夫多嘴,”余光扫过,敷衍地,张院判点点头,松开被捂住的小寿,“好孩子,今晚你可得仔细守在将军房外,免得有小贼夜半溜进来,功亏一篑。”

刚进门就被蒙了眼,又只有十四岁,小寿左看看右看看,一时没弄懂几l人在打什么哑谜,却记得要听师傅的话,连忙拍拍胸脯,啊啊两声,活脱脱一副要誓死保护宋岫的架势。

霍野顿时燥得厉害。

他当然知道张院判口中要防的小贼是谁,偏没底气反驳,毕竟十数日前的某个雨夜,他确实于四下无人时踏足过青年的卧房,只得杵在原处,任由调侃。

旗开得胜的张院判则满意捋捋胡子:耳根都红了,还要逞强,原来这神出鬼没的冷脸夜叉,也有这般人味。

“好了,”生怕张院判再说下去,直接把人逼得跳窗而逃绕着自己走,宋岫见好便收,冲小寿招招手,“乖,帮我把药端过来。”

小寿立刻捧起碗上前。

待宋岫接过,又回身在托盘里摸了包用纸裹好的糖渍果脯,递到青年手边,“啊。”

出宫后,他虽仍旧内向,胆子却大了许多,不再像只一有风吹草动就被吓到战战兢兢的小兔,更接近普通少年的模样。

回想起初见时对方那张眼泪直流的花猫脸,宋岫没忍住勾唇,道:“长大了。”

老气横秋。

霍野想,明明自己也才二十过半的年岁。

盯着青年皱眉喝药的侧脸,莫名其妙地,他心里生出些别扭,刚刚张院判的误会,似乎仅有他一个认了真,落到青年耳中,简直比春日里的暖风还要轻,莫说慌乱,连睫毛都没能叫对方多动。

甚至比不上一碗苦汤。

“明日是中元节,”指尖捻起块果脯,宋岫张嘴咬开一半,轻声,“陆某要出门一趟,提前向张院判告假。”

在靖朝,尽管也有中元节鬼门大开的传闻,可大多数百姓,依然以祭祀为主,道观佛寺亦会做祈福的法事。

“告假?好像老夫真能拦住你似的,”摆摆手,张院判没好气道,“去吧去吧,爱去哪去哪,回来别嚷嚷腿疼。”

身为大夫,他自然希望经手的患者皆懂事惜命、静心休养,但,到底在宫里领了几l十年俸禄,张院判明白,青年此刻,仍走在悬崖间的钢丝上。

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或是比死亡更糟。

这样的人,确实该多沾沾世间的烟火,找到根绳子——稻草蛛丝也好,把他往回拽,否则等胸中的那

口气散了、被磨净了,只怕会和那些枉死的冤魂一道,齐齐迈过奈何桥。

思及此,张院判偏头,瞄瞄霍野,“中元虽比不得其他节日热闹,可这儿总归是京城,将军的腿挤不得,大人还是跟着吧。”

再者,法华寺一事传得绘声绘色沸沸扬扬,张院判私下亦有些犯嘀咕,霍野长相凶,阳气重,若真招来什么,也能替青年压一压。

素来关切宋岫身体的男人却道:“明日该霍某轮值。”

这就算委婉的拒绝了。

微不可察地,宋岫嚼果脯的动作停了下,以为是自己方才撩拨过了火,外加被张院判一通揶揄,惹恼了对方。

“没关系,”体贴地,他张口,在两者中间打了个圆场,“仅是出府逛逛,叫其他禁军跟着也一样。”

正常情况下,既已被外派将军府,理应免去宫中的差事,但景烨需要霍野亲口汇报将军府的情况,自当得给对方找个定时入宫的缘由。

准确从百宝箱似的袖口里翻出条新帕子,宋岫朝前递了递,道:“辛苦大人,擦一擦手吧。”

霍野接过。

掌心药油温热顺滑,并没有寻常那种令人不适的粘腻,偏他垂眸擦得认真,仿佛是在借这个动作整理自己的所思。

尽管新帝执意迎娶林静逸,龙阳之好终究少见,被误会断袖,男子大都会感到恼火,可他胸口的憋闷,却又不似被张院判的调侃激起来。

心绪纷杂,他再度变回牢牢闭着嘴巴的闷葫芦,待张院判诊过脉、行过针,霍野正准备跟在后头一同离开,却听青年唤,“大人。”

这两个字,本是官场间最常见的称呼,如今在将军府,竟成了他的专属,前面拎着药箱那位停都没停,霍野回身,问:“何事?”

“张院判性子幽默,爱开玩笑,有什么让大人不痛快的地方,大人勿要放在心上,”眸色坦荡,宋岫道,“我与大人投缘,莫说秉烛夜谈,抵足而眠也使得,若大人愿意,今晚便留宿在此。”

这番话,约莫只有真正心无杂念的人才说得出,生怕他介怀,但换个角度看,亦是对方急切欲表明对自己无意。

好似睡了这一觉,就能对外证得彼此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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