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真爱。(2 / 2)
……
夏莓几乎一晚上都没睡着,留了一晚上的泪,枕头都湿透。
从前即便再难过她也可以安慰自己,至少,她还是和程清焰在一起的,即便他从来不肯见她,但至少按照那个约定,他们已经在一起,已经是男女朋友。
而他不肯见她,也同样没机会跟她提分手。
直到这一刻,他们重逢甚至还不到一个月,她彻底和程清焰分手了。
等天亮她才短暂地睡着了会儿。
在床上躺到中午,直到王雨霏拿着午饭推门进来,她才终于爬起来。
头发乱糟糟,脸上全是凌乱的干涸的泪痕,眼睛更是红肿得不能看。
“莓莓,来,我给你拍张照。”
王雨霏不再问她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将餐盘放在床头柜上,拿起手机刻意调侃道,“等再过一年,你从这事儿中走出来后,再回头看这张照片就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蠢了。”
一年后,她就能走出来了吗?
可此刻的夏莓只觉得,她这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了。
她就这么呆滞的,任由王雨霏给她拍了张特写丑照。
开口嗓音哑得要命:“你干嘛。”
“保留证据。”王雨霏说,“以后用来狠狠嘲笑你的证据。”
“……”
“行了,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王雨霏将勺子递给她。
夏莓逼自己吃了些,很快就放下,捞起一旁的手机。而后指尖一顿。
除了上司批假的那条“OK”和陈以年的“醒了给我打个电话”,还是一条来自[智齿]的信息。
——[智齿:对不起,莓莓。]
她黑睫颤动着,眼眶又红了,死死咬住了下唇。
她点进程清焰的微信头像,时隔六年,一晃六年,她第一次删掉了[智齿]的备注,恢复了最初的[程清焰]。
光是改个备注就耗尽了她全部力气。
和程清焰分手几乎是要了她半条命。
夏莓继续躺下睡觉,依旧睡不着,只是翻来覆去地继续流泪,直到晚上她才给上司打了通电话,说自己想要休假一段时间。
上司一听她声音都吓了跳,忙问怎么突然间就生病了?
夏莓随口解释说是因为着凉,可能得休息几日。
她是如今公司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前段时间刚顺利谈下一个大项目,上司很快就批假,并嘱咐她好好休息。
挂了电话,夏莓才又和陈以年联系。
白天时他给她打过两通电话,但她静音了都没听见,也没回。
接通。
“莓莓?”陈以年试探性出声。
“嗯。”她喉咙干得很,轻咳一声,“你找我有事儿?”
“是怕你出什么事。”陈以年淡淡笑了笑,“好点没?”
夏莓低着头,
没说话。
好不了。
“你这状态这几天还要上班?”
“请假了。”
“那要不要回柯北一趟?就当旅游散散心了。”陈以年问。
夏莓心说谁旅游散心是回老家啊,兴致缺缺的没应声。
陈以年继续说:“你这些年也没怎么真正在柯北待过,挺多东西都大变样了,而且过几天就是唐青云妈妈50岁生日,半百了,也算件大事儿,我打算去看看她,一起么?”
自唐青云去世后,陈以年就常会去看唐父唐母,渐渐的倒也像是成了他们的儿子。
夏莓实在觉得提不起劲,沉默了会儿,说:“再说吧。”
陈以年也不逼她。
夏莓又休息了一日,在第二天一早时她买了回柯北的机票,给陈以年发信息说自己准备回来。
她确实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看看柯北了。
大学时她的假期都几乎被实习占据,每年只回去一次,出机场就直接去监狱找程清焰,得到他不愿探视的回复就再次飞回北京。
陈以年去机场接她了。
他还真跟安排旅游似的,将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带着夏莓在柯北到处逛大大小小的景点。
到第三天时,她的话终于多了些,也终于能跟他打趣了。
“陈以年,你要不当导游吧,那么无聊的景点都能被你说出花儿来。”
他嗤笑一声:“我他妈为了谁啊?”
夏莓笑笑:“唐青云妈妈的生日什么时候?”
“后天。”陈以年看她,“一起?”
夏莓点头。
她提前订了蛋糕,又买了些保健品作为生日礼物,和陈以年一块儿去了唐青云家。
这么多年,唐母居然还能一眼认出夏莓,一见她就高兴地握着她手问她怎么有空过来,又说她太客气没必要还专门买东西来的。
唐母的状态比她原以为的要好太多了。
又重新开始经营粥店,看起来在女儿早逝后也依旧在好好地努力生活着。
“阿姨。”夏莓不想在这种日子哭的,但还是忍不住红了眼圈,“对不起啊,这么多年都没来看看您。”
作为唐青云的朋友,她应该要常来的。
可她确实是……
那些年,她都特别恐惧回到柯北,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唯一的勇气也只够她去一趟监狱。
“哪有什么对不起的,乖囡现在不是就来看阿姨了吗?”唐青云妈妈笑着,拉着她手让她快坐着。
在唐家吃完那餐生日饭。
夏莓似乎是忽然清醒过来些了。
唐父唐母都还那么努力地生活着,她又有什么不能振作的?
这几天夏莓一直住在酒店,不敢回那个家,但今晚她让陈以年把她送回家。
……
到家门口,除了路灯,一片漆黑。
夏振宁似乎也不在家——这些年夏
莓倒是和夏振宁依旧见过几面,大多是他来北京出差时,两人就会一起吃顿饭,不生疏,也不热络,不像父女,倒像是一个故人。
夏莓跟陈以年道别,独自一人上了楼。
回到这个熟悉的家。
这个她和程清焰发生一切故事的地方。
心尖又开始排山倒海似的汹涌,她强迫自己不继续去想,洗完澡后就强迫自己立马入睡。
第二天,夏莓一个人出去逛了一天,等到傍晚时才准备回家。
到家门口,她低着头一边往里走,一边在手机上跟上司销假,说自己后天就回去上班。
信息刚发送出去,夏莓忽然脚步一顿,怔怔地抬起头。
——屋里有人。
——夏振宁,和……卢阿姨。
高二那年,程清焰突然消失的那一天起,她也就再也没见过卢阿姨了。
她看起来和从前并没有什么大变化,只是苍老了些。
夏莓心脏骤然加速,怦怦直跳,从未料想到会在这一刻见到卢阿姨,她急迫地转过身,想趁着两人还没发现自己匆匆离开。
快步走过院子。
就要走出大门时,步子又是一停。
抬起头。
程清焰就站在她面前,手里是一个小行李箱。
这回夏莓只觉得心脏都不跳了。
与此同时,夏振宁上楼时发现夏莓那扇房门开着,还有个行李箱,当即给她打电话问她是不是回柯北了。
谁知手机铃声就在院子里响起。
卢蓉听见,连忙探身出来,看到两人面对面站在门口的场面也愣了下。
但还是尽量如常地跑出来叫住夏莓:“莓莓什么时候回来的,有和你爸爸说一声吗?”
她浑身发麻,血液倒流。
这一刻甚至因为太过震惊突兀而回想不起和程清焰分手的痛苦。
她扭头,看着卢蓉,眼眶湿润了,轻声唤:“卢阿姨。”
卢蓉笑时也湿了眼眶:“诶,我们都多久没见了,都快六年了吧?”
夏莓艰难地应声:“……嗯。”
“正好,也难得叙叙旧。”卢蓉笑着牵起她的手就要将她拉进屋。
“欸——卢阿姨。”
夏莓下意识地抗拒,人往后撤,紧接着后背就碰上程清焰胸膛,她又浑身一僵,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就这么被卢蓉拉进了屋内。
一切都回到了起点。
她和程清焰,再次阴差阳错的重新站在了这里。
*
程清焰是昨天才回的柯北。
出狱后就是程志远去世的消息,处理完一系列事他就直接来了北京,这次是卢蓉打电话问他有没有空趁着周末一起去陪陪外婆——因为这些年程清焰一直在柯北的监狱,所以卢蓉将外婆也接到了柯北,方便一同照料着。
只是没有想到,他们会碰到夏振宁。
其实夏振宁这些年
也常会抽空去看,只不过外婆阿兹海默症已经严重到不认人,所以也从没告诉过卢蓉,夏振宁来过。
而如今再见,时过境迁,又尘埃落定。
似乎也就重新换了一种心境,坦然了,又旷达了,由夏振宁约着,同聚晚餐。
这才有了那一幕。
*
而此刻,夏莓和程清焰同坐在客厅沙发前。
电视机开着,可她也实在看不进去,盯了半天也不知道在放些什么。
刚才他们路上去菜场买了些简单的菜和熟食,这会儿卢蓉和夏振宁正在厨房一起准备着。
因为太尴尬、太突兀,夏莓此刻再面对程清焰似乎也没什么太过悲伤的情绪,就这么安静坐着。
每分每秒过得都像折磨。
终于,卢蓉叫两人吃饭了。
依旧是从前的位置,长桌,夏振宁和卢蓉并列坐一排,她和程清焰也并列坐一排。
夏振宁视线在两人之间扫着,也确实是摸不清两人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看这生疏样,大概也是没后续了。
毕竟都过了六年了。
夏振宁在心里轻叹口气,问:“莓莓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了有四五天了。”
“怎么都没说一声?”
她笑笑,淡声:“你也忙,不常在这儿,我就没说,这几天和我朋友在这儿玩了几日。”
“阿焰也一起吗?”夏振宁试探性地这么问了一句。
夏莓筷子一顿,摇头:“没。”
“那你们这也是这么多年第一次碰见吧。”卢蓉笑了笑,“难怪刚才在外面我看莓莓都愣住了,也是缘分,阴差阳错的,倒又是在一张桌上吃饭了。”
夏莓低着头吃饭,没说话。
倒是程清焰开口:“我们在北京见过。”
“啊……”
卢蓉愣了下,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当初这俩孩子也算是爱得轰轰烈烈,任凭夏振宁怎么骂怎么劝都不肯分开,后来又出了那样的事,也是狂热又激烈的有过一段。
可现如今,两人这幅样子,像是都彻底忘了过去那场荒唐事。
夏莓低头戳着饭粒,而后抬头看向卢蓉,看着她的那几缕白发,开口时声音一下哽咽了:“对不起,阿姨。”
为什么“对不起”,所有人都知道。
没人注意,一旁的程清焰一下子收紧了拳头。
“没什么可对不起的,莓莓。”卢蓉安慰般冲她笑,而后捏起倒了红酒的杯子,“都过去了。”
夏莓起身跟她碰杯,一口喝尽。
而后她也没坐下,拎起红酒瓶又倒了一杯,跟夏振宁也敬一杯。
像是要彻彻底底和过去做一个告别。
而后,她转身,面向程清焰。
她就这么举着杯子,看着眼前的男人,用力抿一下唇,再开口时声线四平八稳:“祝你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程清焰喉结滚动,伸手拿杯。
夏莓看着他动作,又淡淡跟上一句:“哥。”
他拿杯子的手轻颤,红酒晃动,在杯壁挂上薄薄一层酒红色,而后也起身,和夏莓碰一记杯。
两人都仰头喝尽一杯酒。
在夏振宁和卢蓉看来,这一幕颇有几分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但只有他们两人自己知道,这看起来平静的一幕到底意味了什么,夏莓这一声“哥”到底意味了什么。
意味着,从此以后,他不再是她的智齿,不再是她的真爱,甚至不再是她口中的“程清焰”。
只是“哥”。
他们的关系在这一刻回到了最初的最初——夏振宁指着他告诉夏莓,这是程清焰,算是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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