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2 / 2)
“怎么会,”商明羡冲他伸出手,“是我没做完整的自我介绍,应该我向你道歉才对。”
她陪他们徐徐参观着整栋房子,边走边聊,看完后已过了一个小时。正是冬日下午四点,太阳余晖最温暖的时候,商明宝要去游泳,便回房间换装,商明羡则与向斐然留在走廊,一边欣赏墙上的油画真迹,一边等她。
“babe从小爱游泳,不过以前心脏不好,游不了,只能推推两杆高尔夫。做完手术后,有机会就游。”
向斐然颔首:“她自由泳游得非常好。”
商明羡笑起来:“是的,我游不过她。听明卓说,你是相当厉害的学术天才。”
天才这个词过誉了,向斐然笑了笑:“远算不上。”
“明卓是我们家智商最高的,她都这么讲,那你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天才。”
聊至此,商明宝正巧换好泳衣出来,连体式的,没有任何性感的成分,冬天冷,外面罩一件厚实的浴袍,抬眸问明羡:“你不游?”
商明羡摆手:“算了,我没你这么有瘾。”
客人都在一楼花园里待着喝酒,商明宝解开外袍,做了会儿热身拉伸后便跃入了水中。游一个来回,歇力的同时侧耳倾听商明羡有没有聊什么不该聊的。
商明羡笑她:“我不聊了,你个小间谍。”
商明宝“哼”了一声,深呼吸没到水底下。
冬日的白色阳光随着水波一起柔荡,耳际回荡的都是隆隆的回响,她开心起来,为商明羡跟向斐然聊了这
么多,一口气抵到对岸。
岂知她放心太早了,商明羡过了会儿就开始盘户口。
“你是宁市本地人么?()”
“是。?[()]?『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说粤语么?”
向斐然用粤语回了她,地道而动听,比普通话更发挥他的声线和气质。
“你个子这么高,我本来还以为你是北方人,那看来是父母的基因特别优秀了。”
向斐然微抬唇角,简单地说:“过奖。”
商明羡便意识到他不想聊这方面,自然地岔开话题,说:“一直听明宝说你是学植物学的,植物学具体是研究什么的呢?”
向斐然跟她简单介绍两句,商明羡似懂非懂:“这么说,有好多个方向,你研究的呢?”
“植物分类学,基因组进化,以及有关生物多样性和生物地理学的一些方面。”
商明羡:“你讲得比明卓还难懂了,明卓有一次被我问烦了,说总而言之,你在研究植物为什么开花?”
向斐然笑了笑,有些被她的追问打败,“在1.3亿年前左右的白垩纪,植物的物种忽然迎来了爆发式的分化和繁荣,这一点与自然选择的漫长演化相悖,被称为达尔文的讨厌之谜。目前学术界普遍认为,1.3亿年前的这一次植物物种大爆发,与花这个器官的出现有很大关系,但花是如何‘出现’的,或者说拥有开花机制的被子植物在出现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演化过程,我们尚不知道。”
商明羡露出笑容:“你明明挺会讲故事的,但是明宝和明卓都说你很酷。”
向斐然:“……”
是因为面对这种幼儿园式的提问,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好暂时充当“十万个为什么”科普读物。
商明羡又问:“我觉得你讲得很好,为什么没有选择高校去当教授呢?”
问得好。
向斐然默了一下,淡淡说:“一节本科生课上需要讲的话,是我一周所有话的总和。”
商明羡:“……”
咳嗽一声,又问:“我还听明宝说,你认识很多种植物。植物学家都这样么?”
“不一定,每个分类学家都有自己擅长鉴定的类群,以及很多时候,资深的植物爱好者会比实验室里的博导认识更多。”
商明羡看了眼商陆的花园,“那你能不能认出园子里的树和花?”
向斐然:“……”
忽然从盘户口便成了能力考核。
“抱歉,”商明羡很善于以退为进,“我只是对你太好奇了,因为babe把你描述得无所不能,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都到这地步了,堵上商明宝的信誉和眼睛,向斐然也不得不从这二楼的距离俯瞰、分辨:“罗汉松。”
“当然。”商明羡笑,“这两棵罗汉松还是babe送的,六百万,从日本运来,算是她一点乔迁暖房心意。”
“黄杨、桃花心木、交趾黄檀、紫檀、檀香紫檀、印度黄檀。”
() “等等。”商明羡叫住他(),“你等等……等会儿。”
按下服务铃?()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有佣人上来,听她吩咐:“把你们负责园艺的叫来。”
商明羡:“你说的已经超过我认识的范围了,叫一个懂行的来,你会不会觉得这些名字更有意义一些?”
向斐然勾勾唇,“请便。”
过了会儿,园艺师过来了,听商明羡吩咐:“你听听这些名字对不对。”
园艺师点点头,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十分凝重地听着。
“枳椇、铁杉、日本黑松、红豆杉、日本茶梅、铁冬青、小叶青冈、香合欢、醉香含笑、沉香、银木……”向斐然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这些都是珍贵树种,在这里被养得很好。”
园艺师如见知音,不住点头。
“花镜的话,实在种类太多,”向斐然点到为止,不再认下去,只提道:“但那株老桩牡丹,应该在百年以上,十分难得。”
而且牡丹虽然在东省境内有分布,但园艺栽培难度极高,这里的高温湿热天气并不利于它生长开花,将这在前清民国盛开过的花栽在这里,不得不说是一种任性和自信。
园艺师讶然,看向商明羡。商明羡叹出一口气,笑道:“那是我送的,真没想到。说实在,当初拍下时对方告诉我它有一百多岁,我根本不信,只是为了送他一个人情。没想到是我有眼无珠了。”
向斐然颔了颔首:“国色难寻,希望下次可以看到它开花的模样。”
园艺师一走,商明羡道歉道:“这世界上沽名钓誉的人很多,说实在的,我觉得我们babe很好骗,也可能是长姐如母的心态,总是放心不下。”
“不必介怀,”向斐然倒觉得她太有教养了,“我经常遇到现场要考考我的人。”
一般不理。
商明羡给他倒茶,问:“你这么聪明,年轻有为,会不会觉得babe不够聪明呢?”
斐然掀起眼眸:“明宝很聪明。”
明羡十指交扣:“在普通人里自然是不笨的,跟你们搞科研的比起来,就差得远了,明卓就常嫌弃我们。恐怕你和babe聊专业问题,她也听不懂”
“她不笨,”向斐然再度重复了一遍,“她和我说珠宝设计事,我也听不懂,况且。”
他看着深蓝泳池里游得自由自在的商明宝,“能让自己和别人快乐,是最聪明的天赋。”
商明羡愣了一愣。她原本还想问他的家境如何,父母及家族从事什么,年收入多少,是否觉得商明宝的消费习惯有压力,对于社会上一些两性议题的看法。这些问题在初次见面的人面前谈起是失礼的、冒犯、尖锐的,商明羡自然懂,但她要看看眼前这个年轻人是怎样的个性。
在他的这句话里,她的一切问题都消弭于无形了。
能把艺术搞好的人,无疑是具有高才情、高感染力与表达力的。这是向斐然当晚的感想。
这是一场求婚乌龙,在两个人同时求婚、拿出一模
() 一样的同一款对戒时,就连总是波澜不惊的他也失笑了起来。
欧亨利式的求婚。麦奇的礼物式的求婚。
但是柯屿的话是那么动听。
说,遇到你,是我运气最好的事。
说,遇到你,爱你,被你爱上,这样好的事情我生命里竟然可以拥有两次。
向斐然比参加竞赛时还专注,比听任何一场学术会议都认真。
很羡慕可以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坦然说爱的个性,也羡慕能将爱表达得如此清晰的能力。
一直游离于现场圈子之外、心不在焉又并不吃婚姻这一套的人,也被这些氛围代进去了,以至于肩膀被商明宝的眼泪打湿时,他才注意到她哭了。
她身上披着他的西服,头搭在他的肩膀上,唇抿得很用力,但滚烫的眼泪汹涌,止也止不住。
向斐然抬起手,当着她家里人的面,拥上她的胳膊,缓慢收紧。
求婚竟有这样的力量,让现场的人无一不感动、无一不热泪盈眶、无一不庄重。婚姻,似乎是一个大集合,不仅是搭伙过日子的人的目的地,是经济与利益结合的目的地,是财产和关系受法律保护的目的地,也是……相爱的人目的地。
这一点闯入脑海时,向斐然紧紧闭上了眼,攥紧了拳。
他感到一股与这里格格不入,甚至亵渎了这个场合的迷茫和痛苦。
求婚结束,烟花与香槟是今晚落下的帷幕。宾客互相道别,向斐然最后一个走。商明宝送他到车边,只有他们两个,坡道的路灯照着黑色奔驰,她说着道别的话,明天即回香港。向斐然站在车边,却迟迟没进去。
路灯下,她的身影猝然被他抱进了怀里。
“你今天哭得这么厉害,有没有一分,是为自己而流?”他的气息染上她耳廓,带着克制已久的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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