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2 / 2)
崔姣点点头道,“可以从内库拨款,但我想请家令做件事。”
家令但听她吩咐。
崔姣道,“太子殿下早在骊山,就因紫霄观道尊吃丹药暴毙一案身陷牢狱之灾,未再过问朝政,只请家令想办法将这事散播出去。”
那已是二月份的事了,若消息走漏,普通庶民皆知这次黄渠决堤并不是太子之责,太子的名声也能挽回。
家令挽袖拭了拭眼泪,低声道,“娘子一心想的是殿下,这些年,都是殿下一人抗过来的,有娘子在,往后殿下也不难熬了。”
崔姣也不全是为了帮苻琰,流言蜚语最能煽动民心,苻琰替皇帝顶了罪责,最怕事情过去后,皇帝反借此废掉苻琰,以他的秉性能做的出来,既如此,就不能腹背受打,只有先让那些受苦的人知道,是谁让他们受的苦,这才不会变成利剑,她可不想跟着苻琰再遭落魄,跑又跑不掉,那就多个心眼。
“殿下才将那些百姓安抚好,下午殿下就去了太医署看望工部姜尚书,好在姜尚书被救回来了,姜尚书欲辞官归隐,殿下与他再三示谦,姜尚书才消解了气性,不再为此事负气,只有殿下有苦难说,”家令道。
崔姣心中五味陈杂,把内库的钥匙给他,他下去做事了。
这一日苻琰都在外奔走,深夜放归,回来就进了书房。
崔姣在屋里翻来覆去难眠,听木香说苻琰回了书房,便下床往书房去,进去见苻琰在看图纸,一张图纸是黄渠过去的堤坝,还有一张是黄渠即将要修建的堤坝。
崔姣看那先前的堤坝图纸黄旧,上面字迹是苻琰的,就想起,苻琰十四岁也曾疏通黄渠河道,避免了洪灾,十四岁就做的比皇帝好了,那时候皇帝还带着王贵妃在乐游原上玩乐,何曾记得他差点被水冲走。
偏心,真的能偏到不顾儿子死活。
苻琰见她进来,揽她到腿上吻了吻唇,她缩着肩挂到他脖子上,小声说,“答应我的春游是不是没有了?”
苻琰低低的笑,“没有了,你背着孤唆使荀家令干了坏事。”
崔姣一失落,把他推开,愤愤回了屋。
苻琰敛住笑容,将新图纸上的几处纰漏找出,亲自去了工部的署衙,一夜没归。
这夜后,也不知谁漏出的消息,太子早在二月骊山时就已被冤入狱,再无权过问政事,本来苻琰这些年掌政就没出过差错,这消息一出,又有先时的风声,五公主跟大理寺少卿私通时,还不忘构陷太子,再者这几日皇帝亲政,
朝臣也有不少被皇帝折腾,其中不乏有推波助澜的。
几相串到一起去,就有不少人猜测出来,太子背了黑锅,能让太子背黑锅的,自然就只有皇帝了。
就算明面上没人敢指着皇帝骂,背地里也引得不少议论。
工部紧急召人入黄渠修建堤坝,东宫也从十率府抽调了几百兵将在长安城外暂搭建简陋民居,等乐游原下的黄渠治完了水,再给他们修建家园。
崔姣闲在新居,得了苻琰的准许去城外看看,屋舍虽简陋,但能暂遮风雨,又下发了粮食衣物,民众不愁吃穿,倒和那些兵将其乐融融,她和苻琰一起在场时,还都高高兴兴的行拜礼,不再对苻琰仇视。
一时间这事也就慢慢算过去。
清明的前一天,苻琰被皇帝叫进宫里。
皇帝很生气,他让苻琰顶事,结果那些百姓全知道是他做的这等蠢事,皇帝又抓不到散播消息的人,便把气出在苻琰头上。
“太子了得,比朕能耐的多,短短一天就将那些刁民安抚住,朕倒不及太子能主事。()”
苻琰只道不敢。
皇帝把书案拍了拍,书案上堆高的奏疏被这一拍,直接摇晃着塌了,掉了一地,皇帝更恼火,见苻琰仍垂着头,道,劳烦太子,替朕把这些奏疏都捡好。?()?[()”
苻琰半跪在地,将奏疏一本一本捡起来,原样码了回去。
“朕记得北衙一直归太子管,太子明日把调令教上来吧,”皇帝淡淡道。
苻琰麻木着脸,应是。
皇帝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答应了,北衙总揽禁军,皇帝一直忌惮他捏在手里,兵权到手,皇帝心情好了不少,连语气都温和了,“太子与太子妃大婚在即,回去好好准备吧。”
苻琰低垂头告退。
他一走,皇帝看着书案上的奏疏直抓头,王贵妃正好过来,见他这般烦躁,便说叫襄王来为他分忧,皇帝对襄王理政能力有所怀疑,但也有心培养他,便叫了各省长官一起进紫宸殿,让他们陪同理政,也能让襄王学到如何处理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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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这一天,皇帝携众臣前往太庙祭祖,往年皇帝偷懒,都是苻琰主持,今年皇帝亲自主持,拖拖拉拉到黄昏才祭拜完,皇帝累着了,着令在太庙附近的行宫暂歇一天。
这日晚,太子轺车驶出行宫,往骊山去了。
到骊山是在深夜,崔姣被苻琰抱下车,身后的女史们提着祭拜用的物什,一起入骊山陵园。
这里空荡荡的,还好没有杂草,寻到苻琰生母容氏的墓碑,地上垫了蒲团,苻琰跪在碑前烧纸,崔姣勉强拜了一拜,就被扶起来,看着苻琰的侧脸在火焰中异常惨白,她叫女史们都先下去等着。
纸钱稍完了,碑前摇晃的两盏烛灯也被风吹灭,崔姣摸索到苻琰脸上,指尖触到了水滴。
她让苻琰的脑袋轻靠在腹前,嫌弃道,“我让殿下靠靠,殿下哭完,得带我们娘俩去春游,再过一天我就满两个月身孕了,总得带孩子出去看看桃花青草,见见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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