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1 / 2)
朱雀街上,崔姣专挑人多的地方钻,正月新春,街头人来人往,不乏有女郎结伴出来,崔姣在其中并不显眼。
崔姣站在街头深深呼吸,外面的空气就是新鲜,被苻琰困在东宫那十来天,她虽一直在心里说一定要走,但是拿不准,东宫里三层外三层围得严实,她连内室都出不去,更别想走出东宫的大门了,还得多谢崔明秀,小人得志便猖狂,才能让她抓到逃跑的时机,现在苻琰大抵已知晓她“死”了,没准正伤心着。
崔姣在脸上拍拍,让自己清醒些,他就是再伤心,她也是个“死人”,她计划的挺周密,而且皇帝要去洛阳,朝里的政务都落在他肩头,他短时间内不会发觉她没死。
当下先回小院看看,户籍和她的嫁妆都还在小院里,顺便也看看崔仲邕有没有回去过。
这里靠近东市,离西市极远,凭崔姣步行回去得到晚上,她半路拦了辆马车,巧的很,还是之前她刚出宫那次,遇到的车夫,那车夫是做运货送人的行当,每日见的人都不重样,早把崔姣忘记了。
两人就车钱讨价还价,崔姣想跟他套点近乎,被他严词拒绝,直言只认钱不认人。
崔姣看这路边也没什么马车经过,再等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崔姣咬咬牙,便答应给他五个铜板,但这五个铜板也不独是送她去小院,接下来两个时辰,车夫这辆马车就被她包了,她让去哪就去哪,现在行情艰难,不比年前了,两个时辰五个铜板,都算上是好买卖。
崔姣坐上马车,指了地方,车夫便架着马车驶进永和坊,直到她和崔仲邕租住的院门前,竟见那门上了锁,她趴在门缝里观望,里面空荡荡的,她和崔仲邕被苻琰抓进东宫时,这里的东西没动过,现下倒像是进了盗匪,被洗劫一空,院里还长杂草,崔仲邕要么没回来过,要么回来以后,把他们的东西都搬走了。
崔姣又上了马车,问车夫认不认识裴府。
大名鼎鼎的河东裴氏,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车夫转了马车又驶回东市,颇嫌崔姣事多,进了东市的安兴坊,马车停在路道旁,指了指远处的最大的一座府邸,说是裴府,便找她要铜板。
崔姣身上没铜板,她被关在东宫里苻琰就没给过她钱,倒是让她打理了不少内坊庶务,那么多钱记在账簿上,她也没看见过,她现在就是个穷光蛋。
崔姣被车夫要钱要的头疼,就把头上的金簪子拔下来,上面点缀的珍珠中最小一颗被崔姣抠了下来,给他道,“这可是珍珠,抵你五枚铜板了。”
车夫在市井讨生活,听过珍珠却没见过珍珠,但见崔姣一身华贵衣着不似普通人,将信将疑,片时他赶着车出了坊门,崔姣朝裴府走近了,大门紧闭,门前的阀阅上刻着裴氏祖上的战功荣耀,写的密密麻麻,每一条战功拿出来,都足以让人敬佩折服。
崔姣不便上门,在门口逗留须臾,只见这附近有一座茶楼,她打算入内等待,手头没钱,还有金簪能当钱用,她往茶楼走去,还没进门,身后听见有人唤
她,“小娘子慢走!”
崔姣一回头,就见先前的车夫又回来了,他跑近了喘着气和崔姣说,“小娘子给的是真珍珠,我送去邸店换了一贯钱。”
他把那一贯钱递给了崔姣,憨笑道,“给我五个铜板就成。”
一颗小珍珠换这么多钱,这人倒是老实,没私吞还给送回来了,崔姣财大气粗一回,给了他十个铜板,车夫感恩戴德,让她下回想出行再找他,他给她比别人低价。
车夫高高兴兴离去,崔姣有点想笑,同是市井百姓出身,崔姣最知道他高兴什么,踏踏实实靠着自己的双手挣银钱,得了赏钱,比得了什么珍宝都高兴。
崔姣进了茶楼,跟掌柜要了二楼靠窗的位置,正好能瞧见裴府的门。
伙计送上茶点,便自觉关上门不打搅她。
崔姣没吃午食,连吃了好几块桂花糕,才勉强饱腹,这时候正见郭守山与一众书生打扮的人朝茶楼的方向走来,这正月的天,多数人穿着麻衣直缀,都不是富贵子弟,郭守山在当中被一众人簇拥着,看得出他在其中颇受书生们崇敬,也看得出他姿态傲然,与以往的谦卑截然不同。
崔姣很唏嘘,做了太子的食客,等同于攀上了强权,即使是读书人也终究折了傲骨,甚至享受起被贫寒书生恭维。
慈恩寺内,她见过他在太子面前说过治水之道,她虽听不懂,但苻琰认可他,便知他有才华。
才华难得,人品更难得。
他和崔仲邕曾经说过的那些傲慢无礼的贵人不无差别,甚至更可恶,他也是贫寒出身,还没真正得势,就已经有了派头,瞧不起同他一样出身的读书人。
大约之前,他和崔仲邕来往,心底也瞧不起崔仲邕。
她更庆幸,崔仲邕能幡然醒悟,不然他也会沦落的去捧郭守山的臭脚。
一壶茶见底,裴府正门旁的角门开了,崔仲邕背着布袋走出来。
崔姣一喜,忙不迭戴好面纱,下楼付了茶钱,临出门时,见郭守山坐在高位上,身旁有教坊娘子相伴,书生们一一上前敬酒,他高兴了喝一杯,不高兴便不接,无人敢说他的不是。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