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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枯蝶(1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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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王峰遭劫,玄一门大恸,如此大事,本该联合众门派一起讨伐魔界,玄一门却将此事压了下来。

旁人不知其中关窍,姜岁却很清楚。

申屠谕虽然把刻石师徒赶尽杀绝,还放了把火,可山里还有不少试药用的童子,从前刻石还在时可以管住这上百喉舌,刻石死后,这些童子自然会将他干的好事抖露出来,玄一门遮羞尚且来不及,哪里好意思去找魔界的麻烦。

姜岁作为刻石仅存的几个弟子之一,当然要操办师尊的葬礼,上上下下事必躬亲,让来参加葬礼的人无不感叹刻石这个小弟子当真是有孝心,只可惜药王峰一脉的凋敝之势已然无力回天,也不知道这个小弟子将来要何去何从。

掌门佟宿恩对姜岁更是心怀愧疚,毕竟他已经知道刻石收姜岁入门的目的,见姜岁“毫无所觉”的辛勤为师尊操持葬礼,心中更是百感交集,私下找到姜岁,称只要他愿意,玄一门的其他长老都可以收他为徒,尽心教导。

可姜岁已经谁都不敢相信了。

刻石威望不够深重么?名声不够斐然么?可脱去了那层人皮,却比吃人的妖魔还要让人胆寒,谁又知道其他长老是不是也如刻石一般龌龊?

“如果我想拜入渡衡仙尊门下……”姜岁试探的道:“掌门也可为我引荐么?”

佟宿恩就露出了很牙疼的表情。

“这么多长老,你怎么偏就挑中了唯一一个我说不上话的呢!”佟宿恩重重叹气,“仙尊生性淡漠,早与我说过此生不会收徒。”

可除了渡衡,姜岁连眼前这位看上去和蔼可亲的掌门都不敢信任。

他觉得渡衡是真君子,如果能进落鹜山,余生应该能活的轻松很多,更重要的是,渡衡是当今天下第一人,哪怕看出了他炉鼎的根骨,应该也不屑于用他来采补。

“这样吧……”见他露出失落的表情,佟宿恩于心不忍,道:“如今你师尊葬仪,仙尊也会前来吊唁,到时候你再跟他说说看。”

姜岁点头,谢过了掌门。

然而当渡衡前来吊唁,他找了个没人的机会再次请求渡衡收他为徒时,渡衡却头也不回的走了,好似全然没有看见他听见他。

姜岁看着他修竹般的背影,垂下纤长眼睫,死死咬住了唇瓣。

刻石出殡那天,作为唯一一个在药王峰的弟子,姜岁捧着刻石的灵位一路往选好的墓穴而去,一路上都是各路仙僚道友叹息哀戚,天上下了蒙蒙的细雨,烟雾笼罩整座药王峰,令人看不清前路,也瞧不见去路,麻布做成的孝服太过粗糙,沾了水也没有柔和几分,磨的姜岁肌肤泛红作痛,漫天的纸钱黏了他一身,让他看起来脏兮兮的像是一只落水的小猫。

“渡衡仙尊!”

“渡衡仙尊也来啦!”

姜岁听见人群议论,瞬间抬起头,就见一袭白衣站在他不远处,面色无悲无喜的看了眼刻石的灵柩,他没说什么哀悼的话,更没送什么挽联,仿佛只是来走个过场,姜岁垂着头从他身边走过时,就见他忽然抬起了手。

一瞬间姜岁顿在原地,因为渡衡为他摘去了黏在发间的纸钱,那白皙袖长常年握剑的手撑开了一柄伞,遮在他头顶,姜岁抬起头看他,“…

…仙尊?”

“雨大,我送你一程。”岑霁说。

姜岁愣了愣,岑霁偏头看他:“怎么?”

“仙尊,您身份贵重。”姜岁记恨他拒绝自己两次,如今又来充好人,心口堵着一口气,声音也就闷闷的,“我只是一个无名小辈,淋点雨至多风寒,算不上什么,不敢劳动仙尊。”

雨水落在油纸伞面上一阵闷响接着一阵闷响,岑霁道:“你在同我生气?”

姜岁想问他前两日为何一句话不说就走了,但还是忍住了,觉得这样问出来显得他肚量狭小很在意这件事般,道:“不敢。”

岑霁没听出他的阴阳怪气,点点头:“那就走。”

众人皆有些惊讶,毕竟渡衡仙尊什么样的身份,他竟然愿意给一小弟子撑伞,但又想到这位仙尊是个剑痴,不通人情世故,做什么事都任凭心意,便也就不再奇怪了。

刻石的灵柩被土壤掩埋,岑霁还是没走,似乎对葬仪颇为好奇,问姜岁:“我记着许多修士死后都会让自己的躯壳化为飞灰,怎么他要葬在土里?”

姜岁:“师尊他老人家喜欢凡间入土为安的说法。”

岑霁:“尘缘太重,功利心太强,难怪多年来未有寸进。”

修真界估计也只有岑霁敢这样点评刻石长老了,但姜岁觉得他说的很对,点头赞同。

“昨日掌门来找我说过你的事。”岑霁忽然道:“他说你失了师门,一心想要拜入我门下,想让我收你为徒。”

姜岁没想到佟宿恩竟然真的愿意为了他去求岑霁,毕竟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弟子,拿两句话搪塞了也就过了,难道他还能去找堂堂掌门的麻烦吗?

岑霁:“他还同我说,你从前在外门时,遭同门排挤欺辱,如今很不信任旁人。”

姜岁张了张唇,“我……”

“你害怕刻石死后,你在玄一门,又会回到当初的境地?”岑霁垂眸看着姜岁,眼神很认真,“被欺负怕了?”

怎么能不怕呢。

那些屈辱的往事,记忆里的血泪,就如恶鬼缠身,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这世道到底要多艰难。

“掌门极力劝我收你为徒。”岑霁说:“但我不会教徒弟,也不会是个好师尊。”

姜岁气的差点咬他一口。

这就是天下第一人的风范?说了一堆,就为了戏弄他!

“但若你只是想寻求一方庇护,”岑霁微微沉吟,“我倒是可以与你结为道侣。”

啪嗒一声,姜岁手里捧着的灵位摔在了地上,他吓一跳,赶紧捡起来假装没发生这回事,心脏却还在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

“我常年闭关,不怎么出来,但年纪越大,就越有人想要拉拢我,总要送些貌美女子给我。”岑霁继续说:“这次出来,落鹜山又多了一群姑娘,我挨个儿打发走,实在麻烦。”

姜岁心想,堂堂天下第一人,谁不想跟他沾点亲带点故?别说真与岑霁结为道侣了,就是送去的人得了岑霁的

好脸色,那也是喜事一桩。

“若是落鹜山有了另一个主人,想来这种事就不会再发生。”岑霁道:“如若你只是想在落鹜山清修,我便告知掌门,你我结契,落鹜山从此任你进出。”

姜岁从前只听说渡衡仙尊杀妖退魔的故事,竟不知道,他还有一颗慈悲心肠。

这桩交易怎么看都是岑霁吃亏,姜岁犹疑道:“仙尊……为何选我?”

“看你乖巧。”岑霁嗓音泠泠,“且掌门太烦。”

姜岁:“……我会好好谢过掌门的。”

估计谁都没有想到,渡衡仙尊的道侣,是这么定下来的。

得了岑霁的允诺,姜岁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就连回去的脚步都轻快许多,等到了自己从前住的屋子,姜岁忽然又有些不知所措。

申屠谕要是知道了他要与岑霁结契的消息……

“在发什么呆?”忽然旁边树上响起低沉的声音,姜岁转头,就见申屠谕躺在树枝上小憩,摇落满树花瓣如雨,深深浅浅的红色里他垂眸看来,“我见你在此站了许久了。”

“阿谕。”姜岁扬起脑袋,“落鹜山,你进的去么?”

当天夜里姜岁被申屠谕狠狠折腾了一通,他难得没打人,任由申屠谕胡来,最后累的指节都抬不起来时还强撑着去吻申屠谕的眼皮,嗓音又轻又软:“阿谕不生气了。”

申屠谕将他压在身下,叼着他后颈的软肉磨牙,冷冷道:“我没生气。”

姜岁想要讨好人的时候是很容易的,他抓着申屠谕的手去吻他分明的关节,柔软的舌轻轻舔过手腕内侧的肌肤,申屠谕手背上鼓起青筋,姜岁一边舔吻一边抬起湿漉漉的眼睫去看他的脸,轻轻的说:“阿谕……”

申屠谕受不了的盖住他眼睛,哑声说:“别这样看我。”

姜岁眼睫颤了颤,他知道这样会挠的申屠谕手心发痒,嗓音越发缠绵,“你别生气了,我与他只是有个名分,等之后……啊!申屠谕!!”

姜岁陡然变色,抓紧了被褥,眼泪一瞬间砸下来,像是垂垂欲死的兽,差点一口气上不来,“申屠谕你这个……畜生!”

变作了兽形的申屠谕伸出舌头舔去他的眼泪,又舔过他泛着一层薄汗的背脊,见他颤栗的想要逃跑,便叼住了他后颈,喉咙里发出凶狠的警告声。

“……”姜岁知道自己有错在先,他强忍着自己给申屠谕一巴掌的冲动,蹙着眉道:“那你不准生气了。”

申屠谕变作兽形的时候就要装听不懂人话,不搭理姜岁。

姜岁被撑的很难受,细细的喘气,额头上的汗水滴落下来,他把脸埋进被子里,哽咽说:“你都这样对我了,你要是还生气……我就再不理你了。”

“申屠谕……你听见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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