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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杂乱抽出来,抬头问道:“老丈,你听见的是什么?”
老爷子从没有修行过,一辈子都是个普通人,和修行关系最近的时候,也就是最近这几天了,他自然不会有“为何要修行”这样的疑问。
老丈对着周围这一群看着比他年轻,年纪却比他要大上许多的修士,相处得倒也自在:“我也没听见什么,就是想了想我这一辈子。”
“这一辈子?”戴冠修士问道。
他们这些日子,慢慢地也知道了老丈的来历。他不是什么高官显贵,也没经历什么惊心动魄,就是普通人的一辈子,困难过、轻松过、劳累繁忙过、悠闲自在过,有喜欢他的朋友,也有讨厌他的邻里,经历过亲人离世,也见证过幼儿新生……这样的一辈子里,他从道钟里,想到了什么呢?
“我这辈子,就想明白了一件事:从心所欲不逾矩。”老丈慢慢说道,目光悠长,很有些通达智慧的气韵,“不逾矩不是限制从心所欲的,心不逾矩才能从心所欲。”
这两天溜达自在的驴子“昂啊昂啊”地叫起来,不知在哪儿玩欢脱了。
老丈眼神一收,嘿嘿笑了两声,又变回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头,对几个修士摆手示意道:“但我也没完全做得到。我去看看我的驴。”
从心所欲不逾矩。
你为何要修行?
飘逸的丹顶鹤御风随云,水墨般的羽翼在风里缭乱。
神明问她风不动的时候是什么,她在这段时间里百般思维参悟,也隐隐约约有了一些想法。
看人间,花开而喜,花谢而悲。悲喜是自己吗?悲喜随花开花谢而转,悲喜是花的。
随风行,风动自在,风止困守。自在与困顿是自己的吗?自在与困顿随风而转,自在与困顿是风的。
心受外物所控,自在在哪里?逍遥在哪里?
可是她停不下来。
仙道求长生。风若止了,风就散了。
她最初是为了什么而修行的呢?
似乎是因为,她见到了一只衰老的鹤。羽毛稀疏,眼睛暗淡,再也飞不起来。
她仿佛从那只鹤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将来。
衰老、困顿、病苦、死亡……最畏惧的,是由于因果不全而沉沦在轮回当中,再也没有超脱的机会。
畏惧层层裹覆着她。
仙道求逍遥,然而心欲无边,人便成了欲的傀偶。何人拿捏着所欲,何人便掌控了操偶的丝线。
生死流亡不是苦的根源,若由畏死而舍道心,便等同于将能够剪断丝线的剪刀亲手毁掉。
世间众生已经因为浑沌而平白遭了许多罪,难道还要如他的意,化为他随意调弄的怪异吗?
她知道,可她仍然畏惧。
她看到过很多次死亡,皮朽肉烂、枯骨惨惨……后来她知道死亡不是终点,轮回却更可怖了。谁知道下辈子会落在哪里?
风托着她,不止不落、不停不歇。
一道传讯术法勾动她的神识。
“丁芹?”
“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一定会找到你。”对面呼吸清浅,以修持为誓,消解她最深的恐惧。
风停了。
白鸿随风而落,修长的足落在一株老松上,松皮裂如鳞,擎在风里不动不摇,经历过风霜雨雪的苍青里落了一抹分明的水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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