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404温泉街(27)(1 / 2)
令人紧张的沉默蔓延。
半晌,郁子小姐突然笑出声:“看来你知道得挺多嘛。”
“但你知道吗?”郁子小姐收起笑,挑起眼皮看向祁究,“一旦沾上了,瘾是最难戒的东西。”
话音落下的瞬间,郁子小姐唇角弯了弯,她从祁究脸上移开目光,朝窗外投去视线。
月亮已经沉入地平线,天光乍现。
对于郁子小姐而言,喝人血已经成了难以戒掉的“瘾”。
“喝血让我觉得有安全感,”她微眯起眼睛,看向远处破晓的云层,“就像别人需要依赖烟和酒精一样,我也需要依赖新鲜的血液,这样会比较好理解吗?”
这些话郁子小姐似乎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只有在喝血的时候,她的内心才拥有安全感,就好像她真的可以控制、操纵一切一样。
虽然她知道自己实际上并不可以,这只是转瞬即逝的错觉。
毕竟她和那个人不一样,她只是个普通人,普通人在这条游街连自己都无法掌控,怎么能妄图掌控一切呢?
祁究敏锐读懂了郁子小姐的情绪,对此他不做评价。
“但那样会给你带来麻烦。”祁究说。
郁子小姐无所谓地笑笑:“你不明白,有时候麻烦在安全感面前不值一提。”
祁究点点头,又试探着问道:“是从偷喝血酿开始吗?”
他指的,是郁子小姐需要喝血解瘾来获取安全感这件事。
“可以这么说,但……”郁子小姐顿了顿,又摇头道:“谁知道呢?也许从我被卖到郁之屋那天起,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改变不了。”
祁究定定地看着她,最后点头:“原来是这样。”
偷喝血酿或许只是一个引子,能让郁子小姐真正解脱的答案,需要追溯到更早的时间点去寻找。
对于「请帮助郁子小姐解脱」这条支线,祁究心里已经有所计划。
郁子小姐同样看向祁究:“你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祁究朝窗外看去,刚亮起来的天幕呈现没有杂质的青蓝色,看起来是个难得晴朗的好天气。
吹着拂晓的风,祁究用闲聊般的语气说:“今夜十五,看这个天气,今晚的月亮一定很漂亮。”
郁子小姐用手支着脸,在风中舒服地微眯起眼:“是呢,但愿如此。”
“可郁之屋有规定,在有月亮的夜晚禁止私自前往中庭,今晚宴请武内家的人过来赏夜樱…真的没问题吗?”祁究轻描淡写地问道。
郁子小姐微愣,转而说道:“郁之屋的规矩是我定的,我自然可以改掉,而且如果是我邀请的客人,怎么能算私自呢,对吧?”
她望向祁究,反问。
祁究迎向她的视线,气定神闲问道:“郁子小姐,等天亮了,月亮消失,你打算怎么办呢?”
郁子小姐的计划已经很明显了。
赏夜樱的邀请函是一场死亡邀约,武内家的人没饮过血酿,也不知道这条规矩,他们在十五月夜,被邀请至郁之屋中庭的樱树下赏月饮酒,等同于主动破坏了隐藏规则,这棵吃人的妖樱可以轻而易举要了他们的命。
而曾经偷喝过血酿的郁子小姐,是这场死亡邀约的策划者。
郁子小姐知道这一次她逃不掉了,用不了多久,她杀人喝血的秘密就会被公之于众,所以她主动发出邀请,利用樱树和规则清除这些阻碍她的人。
可就算郁子小姐有血樱庇护,但等月亮消失在地平线,那棵吃人的妖樱又变回一棵普通的樱树,再也没办法庇护闹出大麻烦的郁子小姐。
她会被当做妖怪囚I禁起来,那些人会对她为所欲为,割开她吃人的嘴、再将她绑在神婆的柱子上活活烧死。
比起变成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郁子小姐更愿意掌控自己的生死、甚至别人的生死。
这是她病态极端的、获得安全感的方式,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
郁子小姐愣住,她深深看向这位戴着能面的青年,沉默许久才开口道:“看来你知道樱树的秘密了呢。”
祁究不响,以沉默表示肯定。
郁子小姐突然扬起唇角:“你不怕我现在灭你的口吗?”
被祁究抱在怀里的小灰猫突然炸毛:“喵喵喵!”
它很凶地竖起尾巴,眼瞳竖成一条线警惕地瞪着郁子小姐。
祁究忙用下巴一下又一下地蹭小灰猫的脑袋,低声说:“乖,不怕。”
他笃定郁子小姐这会儿绝不会对他动手,所以才敢开门见山直接问。
毕竟郁子小姐刚把最放不下的小灰猫托付给他。
“真是奇怪呢,小灰这样离不开你,”郁子小姐笑道,她再次望向中庭摇曳的樱树,似自语般开口,“我不会消失的。”
祁究安抚小灰猫的动作微顿——
不会消失?
难道此时的郁子小姐已经知道,自己的怨念会成为阴火的燃料,自此绵延百年,长久不熄吗?
或者说,郁子小姐已经达成了和妖樱的交易。
“我会永远存在于这里,存在于郁之屋,就和那株古老的樱树一样,永远……”郁子小姐如梦呓般开口,她的声音很轻,轻得似乎随时都可能消散在黎明的风里,但她脸上却浮现出无比疯狂执迷的神色。
眼前的景致说不出的诡丽,在冬日白雾初散的黎明,一夜未眠的花魁倚在窗边,唇角带笑,神色痴迷地看向簌簌摇曳的樱树。
原来如此。
从对方梦呓般的话语里,祁究已经捋清这条时间上的郁子小姐究竟发生了什么。
郁子小姐在十五月夜的夜樱宴上,用名贵的酒和妖樱引燃大火,烧毁那些能对她为所欲为的贵族,烧毁整座郁之屋、还有她自己。
燃烧后的妖樱吸收了郁子小姐的灵魂和怨念,二者融为一体。郁子小姐也得以用怨念和妖樱将绵延不断的阴火持续了百年,她成了这片土地上永不熄灭的邪灵。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说梦话?”郁子小姐回过神来,笑问祁究。
“我信,”祁究很认真地说,“那我们一定还会见面的。”
郁子小姐定定地看着他:“你真有意思,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祁究笑:“前代花魁吗?”
郁子小姐瞬间愣住,随即啧声道:“我说过,在郁之屋内不允许谈论前代花魁的事。”
祁究微微颔首:“是我冒昧了。”
“带着小灰快离开吧,”郁子小姐重新看向窗外,伸了个懒腰,“在我改变主意之前。”
祁究:“在此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郁子小姐扬眉:“你说。”
“您需要亲口宣布,将我从郁之屋的员工中开除。”祁究说。
郁子小姐:“这很重要吗?”
祁究点头:“是的,对我而言很重要。”
郁子小姐无所谓地耸耸肩:“行吧,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郁之屋的员工了。”
“谢谢您。”祁究抱着小灰猫向后退去:“郁子小姐,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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