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2 / 2)
“还是说有什么原因让你舍不得按下按钮。”
天礼后退一步,坐到乱糟糟的木板床边。
“说话。”琴酒非常强势地捏住他的脸,向上抬,就和以前他把熟睡中的小孩叫起来一样的动作,拇指和食指按在脸庞两侧,力道完全算不上温柔,不如说是带着一点恼怒的。
早乙女天礼的抗拒让琴酒非常不愉快:“你在闹什么脾气,天礼?”
“如果琴酒不是只在生气的时候才喊我的名字就好了。”青年突然说。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清晰的向琴酒描述自己的感受。
大多时间里,沉静呆着的男孩时没有主见的。
跟着琴酒完成任务,在需要自己发挥作用的时候证明自己不是没用的东西,然后继续扮演着宛如空气一样存在的角色。
天礼还在说:“我应该是没有赌气的,因为琴酒并不需要我,只是我需要琴酒而已。按下按钮的人是谁都可以,你们已经把所有的工作都做完了。这样的立场是没有资格赌气的吧。”
琴酒虚着眼:“……这就是你答应朗姆来日本完成任务的原因?”
因为感觉不到自己的价值,而想要托付到别的东西上面,换言之,他不想要再继续等着某个人的承认了。
看着琴酒突然变得复杂的表情,天礼有点摸不准情况。
现在不是简单的梳理那些乱糟糟的情绪的时候吗,关朗姆什么事?
答应来日本也是因为太无聊了,完全没有新的东西让他学习啊。
琴酒松开手,将天礼头上的碎发全部拨开,俯视那双漂亮的绿眼。
对方则无辜地回视,胸腔因为呼吸而平缓起伏,和以前总是怯生生等待的模样没什么差别。
“ 我只是不清楚你在想什么。”青年的眉眼舒展开,客观地陈述事实,“让我按下按钮是为什么,特意喊我来又是为什么。”
“如果你不告诉我的话,我就会误以为「其实我在琴酒心里也很重要,他不想让你离开得太远」……这种期待会让我很难受。”
“……”
这股沉默大概进行了有五分钟,因为耳麦里的倒计时还在继续,松田阵平罔顾班长的再三警告,满怀期待地在等着那个瞬间。
「还有五分钟!天礼!」
“还有五分钟,天礼。”
琴酒的声音和松田阵平重合在了一起。
“在恰当的时候按下按钮,尽快完成你现在的任务,然后回来。”男人的声音低低的,尾音干脆利落,是和当初让天礼活着回来的时候极其相似的罕见语调。
天礼的眼神还是那样,过于专注,是想要得到一个回答的执拗,并用沉默来回应着。
琴酒也不是拿这样的人没办法,充其量只算是小鸟微弱的啼叫声对于常年浸泡在尖叫痛呼里的男人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但也还是有区别的,早乙女天礼是即使用枪抵着也不会屈服的性格,让他行动起来的动力永远不是生命安全,从他七岁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并且丝毫没有改变的迹象。
最后,琴酒又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别露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天礼。”他接着说,“你又不是没人要的东西。”
「啊。」
「他需要我啊。」
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绿色的眼睛就这样非常轻易地满足了,那些抗拒也被悉数抛开。
耳机里是五个人的倒计时,从三十秒开始的时候就响起,轻快又期待。
「五——」
「四——」
「三——」
「二——」
「一——!」
在归零的时候,天礼毫不迟疑地按下了按钮,信号器的指示灯在瞬间由绿转红,无人知晓的爆炸声隐没在烟花炸开的轰响里。
那股声音也同样从耳麦中传来,把其他所有惊呼都压下,甚至产生了类似耳鸣的感觉。
琴酒似乎说了一句做得好,并将手搭在他的发顶。
不过此时的早乙女天礼还在被那股连续不断的轰响席卷,只能看见男人一张一合的嘴唇,还有非常难得的满意。
是的,这样做就好。
琴酒的一切顾虑都被打消,同时给了早乙女天礼他需要的东西。他的掌心偏大,即使隔着手套也能感受到发顶的温度,再冷血的男人也是暖的。
等到轰鸣渐隐,口袋里传出五下轻微的震颤。在没人去看的手机屏幕上,六个人的讨论组里接连不断上传着照片。
那是从各个角度拍下的烟花绽放的瞬间,璀璨,夺目,是在这个逼仄小房间里的早乙女天礼没能看见的绚烂。
而被顶上去的消息里,有着早些时候的对话——
—8:13—
#「顽强的烟花大作战」(在线人数:6/6)#
『松田阵平:说真的,在烟花要开始之前赶到空旷无人的地方偷懒什么的,这种话直接被班长听见真的好吗?』
『萩原研二:别傻了,阵平,班长已经被迫参与了进来,现在我们是共犯。』
『降谷零:所以,你对我的计划有什么不满吗?』
『松田阵平:百分百满意哦,零。』
『诸伏景光:我们的位置都不太好,要想看见烟花的话,恐怕要一路跑到海边才行。』
『萩原研二:「在同一瞬间拍照也能算是共享烟花」,提出这个计划的居然是看上去毫无浪漫细胞的零,这让我很挫败啊。』
『伊达航:先说好,拍完照就立刻回到原地,可以做到吧。』
『松田阵平:听到了没,天礼,班长在叮嘱你一定要记得拍照!』
『早乙女天礼:……』
『早乙女天礼:我知道了,我会拍的。』
—22:32—
#「顽强的烟花大作战」(在线人数:6/6)#
#「降谷零」分享了「照片」#
#「松田阵平」分享了「照片」#
#「萩原研二」分享了「照片」#
#「伊达航」分享了「照片」#
#「诸伏景光」分享了「照片」#
……
耳麦里是五个人的喧闹声。
「今年的烟花也太好看了吧!」
「哈哈哈哈是啊,可惜没能一起看,漂亮得让人想哭啊。」
「反正又没人看见,悄悄哭吧景光。」
「天礼正在偷偷哭吧,不然怎么一直不说话,那家伙不是从来没见过烟花吗,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
「差不多该回去了,别忘了还有任务!」
“烟花……很好看吧。”天礼喃喃道。
琴酒瞥了他一眼,似乎是想起了自己以前说过的那句「当被死的人不是你的时候,爆炸就是烟花」,不含任何感情地轻笑一声:“「烟花」一直是好看的。”
耳麦里的人也说:「烟花一直是好看的。」
是的,这样做就好。
在海边一路狂奔回去的五个人其中的两个应该很快就能发现那场被烟花的声响掩盖的爆炸。
幸运的是,他们还活着。
这样就好。
潮湿的味道里混入了分不清源头的硝烟,余烬在空中飞旋,最终碎成灰坠落到地面。
琴酒收拾完东西,看了眼在发呆的天礼:“明天周六,你跟我去一趟米花町。”
早乙女天礼想起了早些时候,群组里提出的周末出去玩的安排,思索了一下,答道:“我知道了。”
***
【他们先是很紧张地问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有没有被仓库的意外爆燃波及。
「完全被烟花所吸引,所以忘记了拍照的事情。」我这样回答。
他们先松了口气,然后对我的答非所问表现出极大的愤怒。
「明年一定要把天礼按着一起看才行,完全不按计划来,这家伙简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明年啊。
我想起了琴酒让我尽快回去的嘱托。
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应该已经和他们彻底道别了吧。
在某个时间段里一往无前的友谊,笑容和触动都不是虚假的。我们只是在年少时畅然相识的陌生人,于是互相称为友人,做一些令人费解的傻事,说一些天真烂漫的蠢话。
*时间是吞噬一切的。
我们会继续往前。*过去、现在、将来,在时间开始试图划分的时候,那些事就马上成为过去,像电光一闪,存在仅一刹那间。
*Summ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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