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1 / 2)
【一】
教主夫人的脾气越来越糟糕了。
说是糟糕也不准确。倒是更接近于一种难以揣测的喜怒无常。
教主夫妻在结婚四周年纪念日、举办的第二次婚礼仪式,来参加婚礼的人都由衷地觉得这是天注定般的良配。
毕竟并肩站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看上去是那样地幸福,大家都很少见到这样有着愉快与安心神情的教主了,交换戒指拥吻的时候,两个人都露出了彼此寄托心灵的笑容,漂亮绮丽的新娘掀开头纱时,午后的阳光都宁静下来。
从那以后,她在教众面前出现的时间越来越少,似乎是身体抱恙的缘故,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在后廊的阁室内度过,后续加入的教众甚至于地位较低的神职人员,都难以窥见她的身影。
负责后廊饮食的近侍经常能够听见瓷瓶被砸碎的声音,屏风重重地倒在柔软的、铺了地毯的地面上,碰到特制的推拉门时,构成一种奇异的、恍若摇晃竹子的涮声。
教主大人对这种随着时间推移、愈发明显的变化趋势似乎并不轻松、但也并没有严阵以待的在意之类的情绪。
对此的处理方式,是他在后廊留置越来越多的时间,文书与企划都在内院解决整理,甚至偶尔会在开会的时候,朝着后阁的方向露出冷淡而松怔的神情,迷恋的、深邃的,从狭长的眸中倾泻出仿佛服用过度的致幻剂般的疲倦。
当人关心时,他冷淡投过来的眼神,又令人不禁露出“啊、如果因为夫人就不奇怪了”的理所应当反应。
后加入的教众多少都听说过,教主有着一位非常令人羡慕、又难以用言语去评价的夫人,因为出过车祸的缘故,夫人的精神状态、包括记忆和认知方面并不算好,但教主却有意让她负责教内很重要财务部分,每次呈递的报表都是真实的数据。
听说夫人每次都会很认真地把数字像填字游戏一样填在方框里,然后交给菅田,尽管那些数字根本没有任何规律和逻辑可言,教主大人依然会以严肃的态度观阅,为此,捋顺这一切并且加以经营的菅田女士可以拿到双份的报酬。
偶尔夫人会开心地拜托教主大人买一些好吃的甜点分发给教众,包括偶尔组织的活动也由她来承担相关的费用,她实际上是一位非常和善的人,就算没有见到过,大家也多少听说过这位夫人的雅名。
所以,就算是夫人的脾气逐渐变得喜怒无常、甚至像传闻里的歇斯底里,神职人员与教众也鲜少去过问或者议论她的近况,如果教主不以为然地认为这是可以忍受的,那么旁人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就像逐渐变低的底线和慢慢提高的容忍度,习以为常之时,甚至找不到什么话好惊怪了。
【二】
入秋的天有一点寂冷。
连日的雨,让还带着些闷热的秋日迅速变凉,就连连接着后廊的竹苑也被长廊处的穿堂风染上凄美的寒意。
神职人员那边有按照吩咐送来很多名贵的西阵织,从
中精选了漂亮且质地柔软的织料工艺,做成衣服时在晚霞下会有的美丽的暗纹光辉,就算贴肤也可以做到蚕丝般的柔顺质感。
夫人其实很喜欢华美绮丽的东西,并非是因为其奢侈而喜欢,只是类似一种鸟类喜欢把亮晶晶的东西收藏起来的行为而已,就算是人造水晶一类的小物件,她都会乐此不疲地举起来放在暖灯下观赏。
这些衣服其实很少用到。夫人因为记忆不太好的缘故,如果独自出行,如果遇到意外事件或者恰好感到不适,则会很苦恼地迷路,甚至于抱住脑袋艰难地蹲下身来。
那段时间她总是很晚才回来,让人很是担心,没有出意外还好,如果受了伤很难想象教主会是如何反应,听说最后送她回来的是教主大人的旧友,他们是学生时代就关系不错的好友。
从那以后,夫人就很少出门了。
寂冷的长廊越过一阵阴湿的寒风,但一墙之隔内室内却依旧很温暖,虽然是用古建筑的规格来建造盘星教的相关场所,但相关的建筑材料和装修选品都和现代结合的很好,就算是连日的阴雨也可以做到地板干净整洁、不惹回潮,隔音也做得很好。
无论从哪里看都是保留着古韵的现代温馨居室,让人仅仅是置身其中,就觉得可以驱散疲惫的阴霾。
年轻的女主人却没有好心情。
她正在跟丈夫争吵。
名贵轻薄的西阵织布料随意地被尖锐的割破,零落地散落在地,像被切碎的晚霞和她破碎的声音。
“我、我不想要看见这些东西!()”夫人捂着脸,修长纤细的手指贴着眼睛,深深低着头。
因为哭泣的妻子而困扰的丈夫已然从刚才就在耐心地安抚,他低下头,“为什么呢?梦光不喜欢吗??()?『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她伤心地半阖着眼,泪水从指隙间落在地面,“不喜欢!反正…我也完全没有机会去穿!”
男人默了几秒,倾身,从后方缓慢地抱住她,“怎么会?我记得马上那边也有拍卖会的邀请函发来,拜托菅田她带你去看看,刚好可以穿新的衣服呀,不喜欢这样的花色吗,没关系,京都那边还有很多新潮的款式可以看。”
“不要……”她抵着丈夫的臂弯,力气太微弱,倒像在做无用的挣扎,“我不想总是麻烦别人,总是要跟别人、我不想这样!”
“什么叫麻烦?我们是家人不是吗……?”他语气里有自然的疑惑,微微偏头,“菅田也很乐意,她一直很喜欢你。”
“可是——我不乐意!”妻子放下遮住脸的手,兀地抬眼,破碎的脆弱感凄楚地溅射出来,“那只是杰的家人而已!如果不是杰你要求的话他们根本不会和我说话!”
“梦光……”看着她小声啜泣,丈夫阖唇寡言,沉默下来。
想到什么,他语气微微沉重了些,“怎么说这样的话?我和梦光是夫妻呀,我们的家人……”
“不是的、不是的……”妻子重新低下头去,捂着脸,小声地否决,“根本就不一样。”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