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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7 章 番外-假如爱有天意(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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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简好像陷入了一个无声寂静的空间之中,周遭所有的声响动静全部被自动屏蔽,就连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都似有似无。

唯有一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的那个平安福。

要说什么?

能说什么?

答案已经摆在眼前,无论他如何辩解或是遮掩,事实就如看到的这样。

沈恪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过了许久,林简才像从一片空茫之中回过了一点神,他嗓子有些说不上来的哑,像是经历了一些努力后却发现依旧无计可施的自暴自弃,他抿了抿嘴角,问:“这个东西……怎么会你这里?”

可能是林简故作镇定佯装坚强的样子有些明显,沈恪心里忽然泛起一丝后悔,反思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将结果直接抛出来,除此之外,看着青年毫无血色的嘴唇,他又难以抑制地萌生出一丝隐秘的……心疼。

但事已至此,若是再不将谜面揭开,这出始终对不上号的“双簧”两个人不知道还要再演多久,沈恪不想再等了,用很轻的声音说:“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这话说完,他就看见林简双肩无声地颤了一下。

“林简,你……”沈恪按捺不住地站起来,径直伸出手去,试图握一下林简的手,但林简却很轻地避了一下。

沈恪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就听林简的声音更哑了一些,他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什么?

无非是那些原以为早就湮没在时间洪流中的往昔。

和那个裹挟在岁月消磨中,早已模糊的身影。

沈恪无法欺骗他,也不想骗他,直白回答:“在你入职后一个星期。”

林简慢慢抬起头来,原本空洞茫然的目光终于变得惊疑震荡。

“那你为什么……”林简喉咙酸痛得厉害,像是被利刃一点一点地划着,发出的声音都像是沾了血气,“那你为什么不来问我?”

沈恪凝定沉缓的目光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像是无法再放任一般,还是径直拉住了他的手腕,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离得近了,似乎真实感也更强了一些,才说:“因为当时我不确定你的想法,不知道你是不是愿意再提及那段过往,以及……”

沈恪话音稍滞,林简微微抬起头,一双原本清冷澄亮的眼眸此时蕴着一丝哀绵,他就那样看着他,问:“以及什么?”

沈恪叹息道:“我看过你入职的简历和个人资料,知道你读了很好的大学,而且家庭成员那一栏中,父母的信息也是完整的,所以我不确定,冒然将过去那些记忆摆在你面前,是不是合宜。”

毕竟眼前的青年,早已经不是二十年前福利院里那个安静寡言的小团子了,他已经拥有了很好的人生,所以过去那些伤痛和苦厄,也该被淡忘放逐于时间之中。

虽然只有只言片语,但是林简还是听懂了他话中的深意,他无法责怪,甚至本来也没有丝毫怨怼的情绪,

只是还有些茫然疑惑:“那……为什么你现在又说了?”

这话问完,林简明显感觉握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无声的收紧了一些,但沈恪的神色依旧平静,只是原本温沉似水的眸光掀起了一丝很淡的波澜:“因为再不说清楚的话,有人就要把自己绕死在胡同里,头也不回地去撞南墙了。”

林简眨了一下眼睛,似乎是被沈恪刚刚那句无可奈何的语气安抚,始终紧绷的身体终于慢慢松弛了一些,沈恪明显察觉到被自己握在手中的手腕不再像刚才那样僵直。

于是他又放低了声音,甚至称得上哄人一般,问:“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那么……就先不生我气了,好不好?”

“没有生气。”林简移开目光,过两秒,又说,“本来就是我当初应聘动机不纯,现在才会被你抓了现行,我生哪门子气。”

悬着的心终于稍稍回落了一些,沈恪似乎是偏头笑了一声,而后才拉着他坐到沙发上,又去倒了两杯温水回来后,在林简身边坐下,温声说:“那愿意和我说说么,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林简握着玻璃杯,温烫的触觉从指尖漫延到心口,巨大的震惊过去后,只剩下平静的泰然,而且……在这个人身边,不管是四岁的他还是二十四岁的他,都会感到莫名的……踏实和安稳。

“其实没什么波折。”林简缓缓道,“六岁那年我被领养了,我的养父母是是同一所大学的老师,我养父……”林简顿了顿,忽然笑了一笑,说,“这样称呼有些别扭,我还是叫爸爸比较顺口一些。”

毕竟在将近二十年的光阴中,那对夫妻所给予林简的,甚至是比亲生父母还要深厚浓重的舐犊之情。

“我爸是一位植物学家,当年带着学生们去山里做田野调查采集种子时,遇到了山石滑坡,他当时为了保护一个学生……没跑脱,双腿被砸,截肢了。”

尽管林简的语调平静,但是沈恪还是很轻地蹙了下眉,随即再次握住了他的手腕。

“没关系。”林简的视线顺着搭在自己腕间的手游弋到沈恪脸上,笑了声,说:“我爸都不在意这些的。”

“他和我妈妈都是非常平和沉静的人,虽然遭此大难,但是两个人始终乐天又温和,对待生活的态度也从不消极悲观,我爸手术出院后静养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就从教学转教研了,而不久后,他们就在福利院领养了我。”

林简声音很轻,像是兀自叙述着一段平静又美好的回忆:“我刚到家里时还是很不爱讲话,他们就抽出所有的空闲时间一起陪我,陪我玩,陪我读书,带我出门去游乐场,别看那时候我已经时六岁的男孩子了,每天晚上都还睡在他们两个人中间,虽然自己盖着一条小被子,但是第二天早晨醒来,就不一定滚到了谁的被窝里……不怕你笑我,我是一直到一年级下学期,才不情不愿地自己睡的。”

“他们并不避讳我是被收养的这个事实,但同时,又把所有的爱都不计回报地给了我,就这样让我清醒着,被爱了将近二十年。”

林简轻轻叹了口气:“而且在我十八岁那年,也是他们亲自陪着我,将我生父的骨灰接回来,落土在了市郊的墓园里。()”

“所以说……?()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林简转向沈恪,释然地笑了笑,“你之前的顾虑和担心其实没什么必要,这些年我过得真的很好,有很好的父母,很温暖的家庭,同时也能坦然地面对曾经那些过往,并没有什么不能提,不能说的了。”

“那就好。”沈恪无声地叹了口气,长时间悬在半空惴惴不安的心此时终于落到了实处,他顿了顿,眼底忽然溢出一点笑痕,说:“就是这不爱讲话的习惯,倒是这么多年都没变。”

林简没成想他的话锋会突然转到这上面来,愣了一下后,下意识地辩驳道:“也没有啊,当年我和你熟了之后,不也什么都说了么?”

说完才慢半拍地察觉到上当,下一秒,果然就看见沈恪眼底的笑意缓缓放大。

随即,林简忍着耳后漫上的热意,就听这人如自语般轻声说了一句:“确实,当年还比较粘人来着。”

林简:“……”

“那么为什么想要来‘万千’做助理?”沈恪状似随意地问,“而且,为什么来了之后,又不找我?”

“我……”林简无法对沈恪撒谎,这似乎是从四岁到六岁那两年养成的习惯,浮萍一样的日子里,小小的林简几乎将那个也只有十几岁的少年当做“根”,他说什么都信,也会毫无芥蒂和隐瞒地将自己稚嫩的想法说给他听——那些年中,他一直是那束照亮他混沌幽暗生命中的光。

但即便无法欺瞒,可此时林简还是选择了一个比较折中的措辞,毕竟有些事,有些话,某些无法言说的原因,只能成为他自己的秘密。

林简说:“我就是想再来看看你。”

沈恪看着他,眉梢很轻地动了一下。

林简知道自己现在表情一定很牵强,所以他索性不再看着沈恪,将视线偏移一些,免得自己露出更多的马脚,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其实……是想告诉你,小时候你对我说过的那些地方,我都去过了。”

沙漠,深海,高山,森林——

那些曾经沈恪在画中为他描绘的场景,他都走过了,看过了,虽然早已知道找不到想找的那个人,但是在这一路风景看遍的行程中,却让他对人生有了更多更新的感悟和收获。

天大地大,在经历了一场场相聚与别离,孤独与惶恐之后,在看过了日落潮生风景无穷之后,当初那个小孩子也终于不再懵懂哀伤——

他找到了更好的自己。

所以,从少年时期,林简心里就存了个念想。

他想再见一见当初将那个瑰丽的,未曾见过的世界说给他听的大哥哥。

林简很认真地说:“我该向你说声谢谢的。”

他的神情不似玩笑,更没有一点儿故作矜重的夸张和煽情,完全是最真实的内心表达,但沈恪听完只是安静地看了他几秒,而后很轻地弯了一下嘴角,说:“不用客气,是你自己努力而已

() 。”

林简微微怔了怔。

因为沈恪的声音虽然依旧温沉好听,但林简就是很敏感地察觉到,他眼底的笑意似乎淡了一些。

房间里一时无人说话,只有窗外的蝉鸣聒噪,一声声叫着盛夏的午后。

林简不知道沈恪在想什么,但他自己其实还是有一些心虚的。

他想再见他一面,想对他说声感谢,这些都是真的,但更深的东西……他却连提都不敢提。

幼年的时候,他将沈恪当做那束光,虽然经年已逝,但沈恪十六岁到十八岁的样子始终牢牢镌刻在他的记忆里,丝毫没有随着时光流逝而褪色半分。

而就在他自己十六岁的某一个深夜,他再次梦到了幼年时的那个大哥哥。

依旧是温沉的眼眸和柔暖的笑意,依旧像他年幼那样,会牵着他的手带他去福利院墙外的榕树下拾落花做标本,但那日梦中的自己,却不再是四五岁时的样子。

茂密盛大的树冠随风抖擞,宛如一片弥漫飘逸的粉雾烟霞,林简梦见十六岁的自己弯腰拾起一朵淡红色的榕花,笑着问眼前的人:“沈恪,你知不知道榕花还有一个别称?”

面前的沈恪面容有些模糊,但绝非是他十六岁时的样子,影影绰绰的霞雾之中,那人已经是挺拔的青年之姿。

“是什么?”稳稳沉沉的嗓音也多了几分醇厚。

林简梦见自己垂落眸光,看着指尖的小花,轻声嘀咕了一句。

那道声音很含糊,沈恪应该是没听清,所以稍稍向他靠近两步,微微俯身,又问了一次:“什么?”

林简忽而抬头,看着眼前这人的侧脸,不知是哪里来的胆子,倏而凑近到他的耳畔,几乎是用气音低喃:“这花昼开夜合,所以……也叫合欢。”

沈恪似乎是讶异了一瞬,在他最后一个字刚刚音落之时,就偏过头来,而林简还保持着凑在他耳边的姿势,所以在沈恪偏头的那一瞬间,他的唇角便避无可避地擦过他的侧脸。

温软的触感一碰而逝。

十六岁的林简在黑夜中猛地睁开了眼睛。

秾稠深沉的夜色,心跳急促的少年,和……一塌糊涂的春.梦。

从那天起,林简梦到这个人的次数越来越多,从一开始醒来的惊慌失措,到后来,几乎已经百炼成钢。

虽然梦中的人面容依旧不甚清晰,但他就是知道,那是沈恪。

幼年时期的依赖,在长久的惦念中变成了追逐与渴望,终于,又从这份渴望中,生出了青涩懵懂的别样心思。

即便知道自己渴望的只能算是水中月镜中花,但这么多年,他就如一个明知无果却又不懂疲累猴子,一遍遍,在梦里伸出手去了,想要触碰那张隐在水波之下的模糊面容。

经年走过,痴妄肆意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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