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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宁葬在颜家祖坟处。
早夭亡故的人入了阴间,没有亲眷供奉,早晚有一日成了孤魂野鬼,在阴间也是受欺负的存在,薛佑允求了薛贤礼,又求了薛家族人,这才给薛宁求到了祖坟的一小块位置,葬身于那一处。
哪里想着——
哪里想着——
这尸身竟然移了位置!
“好好好,竟然又是骗我的!”薛佑允笑得凄凉,一指指着坑洞下薛宁的尸身,质问,“阿宁为什么在咱们桑蚕庄?不该是埋在祖坟吗?”
早夭之身入祖坟不易,那时,族里有好一些的人反对,说是不吉,怕坏了薛家的风水,他听得阿爹站在自己这一边,一家人为阿宁的身后事力争,还往族里舍了些好处,薛佑允瞧得是满心的感激。
阿爹阿娘说了,等他们老了,他们也葬在阿宁旁边,他们护着她…… 逢年过节时候,人间还有他会惦记着阿宁的香火。
等他也老了,一家人在地下团圆了也不要紧。
有他薛佑允的后人给他烧纸,就也有人能惦念着这福薄的小姑姑……
一刀纸,三柱清香,几盏清酒……清明、七月鬼门大开,寒衣时节,纸衣纸宅寒食,样样不差别人。
那样,阿宁便不至于成了孤魂野鬼。
“假的,都是假的!”薛佑允痴痴笑着,“原来、原来……最欺负阿宁的是你们啊!一直是你们啊!”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薛佑允又哭又笑,状若疯癫。
到底母子连心,丁惠娘对儿子是疼爱的,见到这一幕,她担忧得不行,往前走了两步,想唤一声佑儿,瞅到那落在地上的那双红绣鞋,她又心生畏惧,止住了脚步。
“老爷——”丁惠娘朝薛贤礼喊去,想让他和薛佑允说两句话,儿子这样,她真怕他真的疯了去。
那突如其来的风炁沙土卷来时,正好扬了薛贤礼一脸。
“呸呸呸!”等他呸干净了嘴巴里吃到的土,被风沙迷了的眼睛也被流淌出的泪水冲刷了,时间已经过去了片刻。
听着动静,又听着儿子又哭又骂的声音,薛贤礼满心的焦灼,睁开了眼,模模糊糊瞧清了坑洞,见不单单是蚕蛹被发现,甚至上头还有了个洞,能瞧见薛宁的脸。
薛贤礼大惊,“蛾,我的蛾!”
他一个往前,直接趴在坑的边缘,紧张万分,探头朝下瞧去。
薛佑允愣了愣。
他从未见过他爹这样的惊慌,还喊着儿——
顺着薛贤礼的目光往那儿一看,薛佑允瞧到了薛宁唇上的那两只蚕蛾,当即,他像是泄了劲儿一般,木愣愣又心灰意冷,不笑也不骂了,眼里好似没了光。
唇却勾了勾,对自己有几分自嘲。
薛佑允啊薛佑允,你真是个心软的糊涂蛋,到了这个时候了,事实明明白白摆在面前了,竟然还对他有分期许,当真是可怜又可笑!
阿宁,阿宁是不是曾经也是这样?
她更可怜,用一条命瞧清了阿爹阿娘。
……
蚕蛾趴在薛宁的唇边,蛾翼颤颤。
还活着,还活着——
这蚕蛾的白丝虽然破了一个洞,露出内里的情况,可蚕蛾还活着。
也许……是这蚕蛾本就破茧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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