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油酸菜面(三更合一,178w-18...)(2 / 2)
“我、我来一碗!”一个大汉忍不住道,“赶路时我们蹲在路边吃东西的时候还少吗?”
其他同伴纷纷鄙视这个同门,然后对着朱襄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嬴小政嗤笑。想吃就吃呗,装什么装?吨吨吨。
朱襄见状,也就让人拿出所有面条,给他们下了满满一盆,让他们自己分盛。
儒家弟子们立刻警觉。
分饭约等于祭祀分肉,这就是考验他们的学问啊!
他们迅速选出学问最高的人担任分面的人,有条不紊地将面条分发,然后用狗狗眼看着朱襄。
朱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分个面还这么严肃,但他能看懂这群学生的表情,配合道:“做得很好。”
南楚儒家弟子们露出了喝醉了似的微笑。
嬴小政摇摇头,叹口气,夹起面条继续嗦。
猪油酸菜面真好吃,越吃越开胃。
待众人吃完面,朱襄又分给他们粗茶漱口,才在树荫下用干草铺了草垫,让众人坐下,听众人提问。
吃饱了的嬴小政趴在朱襄膝盖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朱襄戳了戳胖外甥的腮帮子,吃饱了就犯困,你不是始皇崽,你是猪崽崽。
“朱襄公,你、你真的是朱襄公?”为首者问道。
朱襄失笑:“是不是看着我就像一个老农,不像大儒?别忘了,我本来就是农人。”
为首者不好意思地捋了捋头冠的系带,道:“不、不是……我……”
朱襄道:“孔门七十二贤,身份各异,习惯也各异,所以孔子才会把弟子骂了个遍。”
朱襄对着他们眨了眨眼,道:“但根据《论语》记载,被孔子骂的弟子大多屡教不改,还是那副模样。”
南楚儒家弟子愕然。
他们立刻低头思索儒家经典上关于孔门七十二贤的记载,然后尴尬地发现,朱襄公所说的居然是正确的。
孔子骂弟子什么臭毛病,弟子一般到死都是那模样。虽然孔子是师长,但弟子也有自己的坚持和秉性,虽然不会顶撞,但也是诚恳认错,屡教不改。
“我如果拜孔子为师,孔子大概会天天骂我不好好穿衣服,不过更大可能是孔子根本不在乎我穿什么。”朱襄道,“只要做到了孔子所说的仁,那么孔子就会认可我这个弟子。你们看,孔门七十二贤被孔子骂得那么狠,孔子也没有开除他们。”
朱襄得意道:“所以荀子也不会不认我这个弟子。”
南楚儒家弟子心情十分复杂。
这个朱襄公和他们所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哪像一个大贤,倒像是他们的……师兄?
他们端详朱襄的面容。
虽然朱襄发白如雪(即便他们没见过雪),但面容十分年轻。他们再思及朱襄的传闻,朱襄好像……好像是他们同龄人。
不,朱襄公比我们中大部分人还年轻。南楚儒门弟子突然意识到了这件事。
他们能出门游历,基本已经及冠,大部分人都将近而立之年。朱襄虽然名声很大,但似乎年龄并不大。
意识到了这件事后,他们有种自己白活了的感觉。
这就是圣贤吗?
看见这群南楚儒家弟子不再拘束之后,朱襄再次问起他们有什么想要求教。
发现朱襄公和蔼可亲的南楚儒家弟子,依照年龄依次向朱襄求教。
从儒门经典,到历史典故,到当今七国国策,以及朱襄自身的经历,和现在灭神之事,他们有太多太多问题询问朱襄。
朱襄一一答复。
嬴小政睡醒时,小拳头揉揉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朱襄捧着竹筒,一边喝水,一边还在回复。
日头都已经西斜了。
伺候的人点起了驱蚊的熏香。烟雾袅袅,缠绕着朱襄和周围南楚儒家弟子。
嬴小政还以为自己仍旧在做梦。
他又用小拳头揉了揉眼睛,被朱襄制止。
“别用手揉。”朱襄拿出手绢,沾了点水替嬴小政洗脸。
嬴小政仰着头,闭着眼让朱襄帮忙。
朱襄又替嬴小政整理好宽松的长袖细麻衣服,捋顺头发。
棉布虽柔软,但夏季还是穿细麻衣服更加凉快。
“天色不早了,先回去吧。”朱襄停止了今日的传道解惑,“我还会停留在这里很久,不差这一日。”
儒门弟子恭恭敬敬对朱襄行师礼。
此刻他们再不会怀疑朱襄大贤的身份。他们为能有机会听从朱襄教导而自豪。
之后南楚儒门供奉的先师图像不仅是孔门七十二贤的澹台灭明,还有如今的朱襄公了。
至于荀子,→_→。
朱襄回到暂住的院落,将南楚儒门弟子安排在自己带来的咸阳学宫弟子附近居住。
因为犯懒,被朱襄背回家的嬴小政笑道:“舅父,他们今晚上会打起来吗?”
朱襄道:“不至于?”
嬴小政道:“肯定会吵起来!”
朱襄笑道:“这个肯定。”
别说咸阳学宫的学子们师承不同学派,哪怕都同出儒门,肯定都会吵。
只希望他们不要拔剑来一场武斗,否则他就要出面罚这群人劳动了。
“南楚的儒门弟子比起北方的儒门弟子更加洒脱一些。”朱襄道,“可能因为他们与南蛮混居吧。”
嬴小政从朱襄背上滑下,打着哈欠道:“舅父,什么洒脱?你直说好像更勇武不就行了?儒门弟子与不懂礼仪的南蛮混居,估计没少打架。”
朱襄捏了捏嬴小政的鼻子:“什么打架,那叫说服。”
嬴小政非常不礼貌地白了自家舅父一眼。用剑和拳头说服也叫说服,说服岂是如此不便之物,是吗?
梦中的自己遇上的儒家人,怎么都一个个假正经,不像荀子身边的儒家人这么有趣?
嬴小政又打了个哈欠:“舅父,我又饿了。”
“政儿不愧是在长身体,饿得真快。”朱襄摸了摸嬴小政的肚肚,确实又瘪了。他摇摇头,去给半大小子吃穷舅父的胖外甥做饭。
南楚的儒门弟子拜见朱襄,果然引发了和咸阳学宫弟子的混乱论战。
据有热闹必去看的蒙武从现场发来报道,学宫弟子和南楚儒门弟子论战的地方又是舞剑又是射箭,场面激烈起来。
蒙武:“我看他们一个个入了军营,都能成为勇猛的将领。”
朱襄扶额。
不过不打不相识,经过几次论战之后,南楚儒门弟子便自称接受了朱襄公的教导也算咸阳学宫弟子,与咸阳学宫的学子们合流了。
当他们知道朱襄留在此处,是帮助农人垦荒后,这些儒门弟子立刻褪下一身高耸的楚冠宽大的楚袍,用头巾裹住头发,换上了窄袖短褐,与学宫弟子一头行走田头。
朱襄十分惊讶。
南楚的儒门弟子笑道:“劝耕织也是教化的一部分。澹台先师带领三百弟子游走南楚时,除了讲学,也要劝人勤农桑之事。”
朱襄听后,感慨现在儒家学说已经渐渐融入了其他门派的学说了。
儒家认为男耕女织的小农经济也是良好风俗的一部分,他们也接受了管仲先要温饱才能知礼仪的思想,所以对农桑之事十分重视。
楚国因为地理原因,大部分庶民自己的田都不怎么精耕细作。
在澹台灭明入南楚的时候,南楚更是一片蛮荒之地,有些部落制小国甚至以渔猎为生。
所以跟随澹台灭明的儒家弟子游历各地时所做的事并非空谈讲学,更多的是劝导农人垦荒耕织,定居成村落。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传播自己的思想。
思想向来与经济不分割。
北方的儒家弟子虽然身处战乱,但也算是“文明社会”,与需要“垦荒”的南楚儒家弟子不同。所以南楚儒家弟子行事更加洒脱勇猛。
有了这群对当地土著十分了解的南楚儒门弟子帮忙,朱襄的工作效率提高了不少,他也终于有机会写小说了。
他不想自己建立一个神话体系。
神话要根植于世代,所以比起自己这个脑子里有太多玄幻小说的后世人,还是这个时代的人才能对他们祭拜的神灵进行评级和分类。
朱襄猜想,荀子可能会帮忙。
儒家最重祭祀,荀子见自己乱来,应该会为自己收拾这个烂摊子吧?
朱襄想到这个时,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他已经预料,回到咸阳时会怎么挨揍了。
荀子的戒尺,是真的疼啊。
祭祀的事,朱襄丢给秦王之后自己就不打算管了。他只做自己擅长的事,比如编写玄幻小说。
他经受过那么多玄幻小说的洗礼,要写出一篇凡人斩杀恶神的传说,轻而易举。
每当朱襄挑灯写小说的时候,嬴小政就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双手托着下巴,小脚一晃一晃,等着朱襄写完一小节后给他讲故事。
舅父总有很多有趣的故事,这些有趣的故事又都能让他窥见治国治民的道理。
不过舅父自己大概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单纯想写个人定胜天的故事而已。
朱襄的故事写了一小本后,楚地的小说家们主动找上门来。
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发力,咸阳学宫和南楚儒家弟子就已经把各自从典籍里扩写的故事拿了出来。
要说凡人斩神的故事,典籍里太多了。首先,比如逐鹿之战,这不就是神灵之战?
哪怕是崇拜鬼神的楚国本地神话中,也有一些鬼神太过分,被楚国勇士斩杀的故事。
楚国人:你以为我不斩神吗?
七国人都一样,谁也别笑话谁。谁没斩杀个神灵呢?
因为李牧现在只在清扫鄂邑以南的还未归顺秦国的原南楚之地,这片地方在楚王和贵族们放弃鄂邑的时候也就放弃了,所以楚王和楚国的大贵族们现在很悠闲。
楚王多了一个收集小说的兴趣。特别是署名为朱襄公所写的小说,他最为喜欢。
春申君也多了一个每日陪楚王讨论小说的工作,两人凑在一起议论纷纷,简直就像是后世那些连夜追读小说的中学生似的。
楚王又读完一个故事,对春申君道:“本王也该敕封神灵!”
春申君拱手:“大王所言极是!”
楚王召集大贵族们赴宴,提起要敕封神灵的事。
这次大贵族们都赴宴了,并且同意了楚王的提议。
他们也看了朱襄公的小说。先人都能斩神,他们后世人敕封个神灵有什么关系?何况他们只是规定一下祭祀等级,算不上僭越。
听说秦王要给天下神灵敕封,他们没这么猖狂,敕封本国神灵难道不行吗?
别说楚王,其他五国国君也这么想。
经过多重打击的赵王都垂死病中惊坐起,问已经垂垂老矣的平原君敕封神灵的事。
中原神灵大多都在三晋之地,祭祀神灵之事他们赵国应该最为上心,不能让秦国抢了先。
国家最重要的事就是祭祀和打仗。平原君虽然也已经病了,也从病床上爬起来准备此事。
他一边做事,一边发现难以找到同僚帮他一起做。
以前平原君只需要向赵王推举人才,自有人才帮忙做事。现在他茫然四顾,发现只能靠自己和少数还不糊涂的宗室了。
赵国什么时候人才凋零如此了?
平原君抹了两下眼泪,咬着牙撑着病躯继续处理文书。
赵国发力,其他中原国家也不甘示弱。他们纷纷召集群臣,制定官祭的策略。
虽然他们所用的不都是“敕封神灵”的说法,但做法大同小异。朱襄向秦王的上书不知道何时从咸阳学宫被带到了六国各地,被人争相传抄。
朱襄在云梦泽所做的讨伐神灵的事也随之传开。各国国君纷纷效仿,以伐山破庙的方式展现出自己的国君之位是上天认可。
后世封建王朝延续此传统,之后甚至还有灭佛灭道灭外教的行动兴起。
有人说朱襄是为了破除封建迷信,有人说朱襄是违背了信仰自由。各说各有理,谁也不能说服谁。
不过关于朱襄一些行为正确与否的辩论已经成了一门单独的学问,华夏人为此辩了两千年的经都没辩明白,就不差这一点了。
多了许多帮手,又有李牧和蒙武不断送战俘来垦荒和灭钉螺,朱襄忙碌了半年,终于可以将后续的事交给了其他人,带着嬴小政去鄂邑休息。
李冰已经回到了蜀郡,张若也重新卸下盔甲当回了郡守,蒙武继续镇守云梦泽。
李牧在鄂邑准备了很大的宅院,还用石头沙子过滤了的活水给嬴小政做了条小河,说要教嬴小政水战。
闲暇时候,朱襄就游走大街小巷冒充说书先生,而李牧则抱着嬴小政在台下给他当起哄打赏的托。
就这么又到了一年秋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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