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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皮大时钟的声音盖过了下课铃声,艾勒猛然直起身子,无视人潮,从后门冲出去,她快得变成一道残影。
“艾勒一定是去专业实验室了,每次生物科学课后她都要用那里的化学洗剂把手洗干净,每次都会去,她就是个怪咖。”阿列姆按时上交作业,他站在走廊中间伸了个懒腰。
怪咖?听上去没有十分的恶意,但也很难说是中性词,我微微抬起眼,轻声问:“为什么有这种说法?”
阿列姆迟疑了,他缓缓放下胳膊,他在犹豫怎样说不会显得太失礼,而他的同桌盖伊就没那么多顾忌。
“她——那里不正常。”盖伊左右扫视一圈,故意压低音量,他抬起一根手指,点了点太阳穴,“虽然大家嘴上不提,可我们都心知肚明,那个家伙不是正常人。”
盖伊身子全转过来,他一头漂染的金黄色短发,咧开嘴一副“你知道的”表情。
“是吗?”我垂下视线,转动手指,让笔绕过指关节旋转跃动,心底产生一丝烦躁——其实盖伊这种人哪里都有,“大家”“我们”是他的武器,利用对某一件事的态度划分群体,不动声色地做到孤立与排挤。
他也许并不清楚自己的目的,只是站在多数人的那一边会产生拥有更多力量的幻觉,他享受这种意识偏差带来的群体优越感。
“嘿!盖伊···”阿列姆认为盖伊说得过头了,他试图阻止盖伊,但他并没有否认盖伊的说法,可能阿列姆觉得粗俗的评价别人是一种无礼的行为,你可以这样想,但最好别说出口。
“我说错了吗?”盖伊反而更加兴奋,看来作为艾勒的前桌,他已经不爽艾勒很久,“Asperger syndrome,她完全就是阿斯伯格患者嘛,要我说,精神病患者就应该呆在精神病院里,或者在家接受私人教育,要不然去残障人士专门学校···”
和阿列姆大体上遵守基本社交礼仪不同,盖伊懒得伪装,他一只手搭上我的桌角,想要把我拉进他的“集体”里。“弗洛夏,你被艾勒看过吗?死死地瞪着你,眼皮眨也不眨的,你不觉得有种被脏东西缠上的不快吗?”
“噫——浑身发毛的不舒服···”盖伊边说边夸张地耸耸肩,“偏偏这个家伙一点眼色也没有,如果你不朝着她吼,她跟个傻子一样什么也听不懂,如果她不是出身米哈伊洛夫家族,我不会给她一点好脸色。”
他不屑地总结道:“但弗洛夏你也不用在她身上花太多心思,尽管是米哈伊洛夫,也不过是不受重视的旁系。”
盖伊占据了阿列姆的位子,他像一位好朋友般熟稔地对我建议,我看到阿列姆无可奈何地摊摊手,后退半步,做出置身事外的态度。
他显然是不愿意趟这摊浑水,我深呼吸一下,手指停顿,正上下翻飞的笔遭遇卡顿从指缝滑落。
“盖伊,如果我没记错你的名字。”去年刚进入圣尼亚学院时,盖伊就成为了我的同学,我对自己的记性没那么有把握。
不过我第一次觉得,说错了也不要紧。
“首先,你不能确定艾勒患有阿斯伯格综合征,即使她是,在二零一三年美国精神疾病诊断和统计手册第五版DSM-5的发布中,阿斯伯格综合征作为单一精神疾病的诊断已经被删除。事实上,你也看到了,艾勒相当聪明,如果你不是被偏见蒙蔽了双眼。”
感谢《Mockingbird知更鸟》这本书,我多少对阿斯伯格症有些了解,我弯腰捡起滚落地面的圆珠笔:“再来,比起被艾勒盯着看,被迫在背后诋毁他人的感受更加令我不快。”我用笔头顶开他搭在我桌子上的手,“不,可以说是糟糕的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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