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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想不起来,但那个形象莫名地清晰,他觉得可能是自己养过。是最土的那种黑黄毛色,体型很大,很傻,老是吐着舌头,摇着尾巴,屁颠屁颠地跟着他,赶都赶不走。
可惜他记得,那只狗后来死了。印象里的最后一个画面是狗躺在地上,他去摸狗的肚皮,是硬的,嘴边一滩白沫。
看他过去,尾巴还摇了两下,圆溜溜的眼睛哀哀地看着他,嘴巴张了两下,却叫不出声。然后就不动了。
贺林现在看他的眼神就像那只狗。
渴望,乞求,不解,迷惑。
张思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那只狗。
那真是只傻狗。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是为什么,以为他能救它。张思远连它叫什么都忘了,只能记得自己摸狗肚子的那个模糊的场景。
就凭这,他也知道那条狗是被毒死的,狗却直到咽气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死。
就像贺林这种傻子也搞不懂,为什么明明在保护他,还会被他推出去。
但这一切对张思远来说格外地理所当然。贺林甚至都不算是个人,又这么蠢。他活着有什么用呢?
他张思远难道不比贺林更配活着吗?
个子格外高大、仿佛一尊巨灵神的纸扎人嘴角咧了一下。他弯下腰,头凑到贺林处,作势嗅了嗅,又无声地转向张思远。
大大的头和张思远脸对脸,张思远感觉到一种强烈的注视。
那两个又大又圆的黑点仿佛要看穿他的整个灵魂。
张思远两条腿软得像面条,止不住地想往下瘫。
这时,纸扎人鲜红的嘴又张合起来。张思远盯着那两片樱桃般的小口中间裂开的那条黑黑的缝,听见他说:“这位就是新郎?姓甚名谁,可有名册?”
他的手向张思远伸了出来。那手掌足有蒲扇大,张思远看着那伸到自己面前的五指,咽了一下口水,停滞已久的脑子疯狂旋转起来——
什么东西算名册?
写着名字的才算。
张思远想起来了!确实有个东西写着他的名字!
瘦小的男人此时脸色彻底好转了起来,两只眼睛闪闪发亮——最妙的是,那个东西上,贺林的名字是真的,他的名字却是假的。
他近乎兴奋地对纸扎人说:“你稍等!”
张思远第一天早上起来就搜过房间了,他自己的当时就被他藏了起来,此时当然不可能拿出来,贺林的他知道在哪儿。
他走到床头柜前面,很快就把那个硬质的红本给翻了出来——正是贺林的那本结婚证。
为了确认,他还特地走到窗口,对着月光照了一下:没错,虽然下面的部分确实有两个人的名字,但是上半部分,挨着合影的位置,持证人确实是贺林。
贺林都不是人,这个结婚证在外面肯定是没有法律效力的。但在这里,它毋庸置疑是贺林的“有效证件”。
张思远猜,所谓的“名册”,指的就是它。
他将结婚证对着月光照的时候,贺林似乎才看清了那是什么,他猛地挣扎起来,但身形相差太多,被巨大的纸扎人用一只手掌就牢牢按住,动弹不得,只能在无助地大声嚎啕:“张宣——张宣!!!!张宣、你不能——张宣!”
他喊得很凄厉,声音粗哑刺耳,张思远当然不是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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