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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面清冷,冷得发绿,碧透碧透似翡翠。
鱼儿游水,白鹭直上,一条带儿似的水蛇横江而过,什么人、什么物都蕴含在这水天一色里。
划子边荡开细细的波纹。
河里的水鹊被搅动过后,皱皱巴巴,看不清脸。
兰听寒看他蹲在船边,盯着河面看,身上裹紧蓝布棉袄,就那么一小团儿。
好像江风一大,能给他刮了江水里去。
兰听寒也屈膝蹲下,饶有兴趣地问水鹊:“在看什么?”
水鹊没有转头与他对视,抬眼看向远处,手指遥遥,惊喜道:“快看!”
兰听寒闻言,转移视线。
一只蓝绿翠鸟,“咻”地从江柳中刺杀入水面,叼起水光摆尾的鱼儿。
兰听寒回头看水鹊。
对方笑意盈盈,眼底光亮亮,“小鸟在捉鱼吃哦。”
好像从这样的事情也得到趣味。
方才遥遥指出去的手指,大约也不曾沾过阳春水,粉嫩雪白的。
兰听寒忽地出声问:“你有几个同胞兄弟姐妹?”
海城有政策,上山下乡的,一个家庭里有知识的儿女,三个走两个,两个走一个。
怎么想,对方也应该是留下的那个。
不是说上山下乡不好,倒是说不合适。
又有支气管哮喘,看起来又没怎么做过活儿,不大合适,得花大力气适应。
兰听寒判断。
或许人家里有本难念的经也说不准。
果然,小男生眼睫垂落下来,鼻尖有点儿带粉。
兰听寒觉得自己是不是问错话了。
后头的几个青年也围过来好奇地看,“你们这么快熟稔起来了?聊什么呢?”
水鹊回忆剧情里的设定。
细声闷气道:“我家里是重组家庭,就还有一个弟弟,异父异母的。”
兰听寒恍然,看来家里是偏心小的。
他问:“那你之前是跟着妈妈的?还是跟着爸爸的?”
他问的是家庭重组之前。
水鹊从棉袄兜里拿出浅灰绒的帽子,手里不自觉地绞动着,老实回答:“跟着妈妈。”
兰听寒明白了。
大约是家里继父掌握了话语权,妈妈再心疼亲生儿子,也不得不妥协,让继子留在城里,将亲生骨肉到乡下去。
大包小包的行李,估计也是心酸的母亲一手整理的。
加上水鹊有哮喘,在本来就岗位紧张的城里也难找工作。
果然如他所推断,水鹊小声道:“加上我高中毕业一年了,很努力找还是找不到工作,家里有人嫌弃了,骂我吃白食。”
浅灰绒帽子在他手里,让他弄得皱巴巴。
水鹊吸了吸鼻子。
小小一点鼻尖更粉了。
长睫毛又垂覆着,又浓又密,乌泱泱。
整个小船上的高个儿后生,还没见过哪个男生长这样的。
尤其是睫毛一颤一颤时,鼻尖粉色都透露出可怜见儿。
好像要哭了,将浅灰绒帽子戴到头顶上,别扭地扯下来,遮住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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