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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让战士们稍稍小憩,再喝口水。”鲜于博谏道。

他们这一夜都走在荒郊野岭之中, 连想要到周围村落之中劫掠粮食都不行。既害怕后头的沧州军追来, 又害怕那楚霁反应过来他们要打门周县,自是一路不敢有丝毫停顿,唯恐行军太慢。

贯丘珪旋马回望,见军中将士皆面有饥色,行走之间多有困难, 甚至有倒路不起者。那马儿也不必说, 自是困乏不堪,个个垂着头, 四蹄踉跄。

“让将士们都休整片刻吧。”

话音落,贯丘珪也翻身下马。

旁的将士或去溪边饮水, 或去野放马匹, 可贯丘珪却坐于石上,敛目沉思。

“将军在想什么?”鲜于博将水囊灌满水, 交到贯丘珪手中。

贯丘珪接过,饮一大口,随后道:“我在想,这沧州是何人在用兵。这楚霁手上,究竟握着怎样一张王牌?”

鲜于博闻言,深以为然也。

他们本就是秘密发兵,从沙漠而来。可这楚霁,不仅能提前得知他们行军的消息,更能猜到他们的目标是苍木县。看今日沧州守军的阵势,只可能是早已预计,埋伏在山中等着他们的。

更为可怖的是,他们每一步都自以为走的是最佳方案,可每一步都落入沧州的陷阱之中。若不是前半夜突降大雨,灭了山火,他们现在的兵力只怕是十不存一。

这种被人扼住命运咽喉,又不得不被牵着走的感觉,真是窝囊已极,憋屈已极,也恐怖已极。

但现在,军心不能乱,贯丘珪的战心更不可乱。

是以,鲜于博故作轻松道:“可这用兵之人到底智谋不足。他就万万没有料到,我们会放弃苍木县,借道岷陵,直取门周县。”

贯丘珪听此,心下稍安。他又举起水囊,准备再喝一口。

可还未待他甘霖入口,便听得左边丘陵之上传来震天呐喊。

他顾不得其他,知晓是早有兵马埋伏在此,连忙弃了水囊,翻身上马。

“快走!”

大阙军士听见这喊声,早就吓破了胆。那野放的马匹都来不及收,卸下的铠甲盔帽也无暇穿戴,只得如没头的苍蝇般乱窜,怎一个丢盔弃甲了得。

贯丘珪于马上定睛一看。那山口有一军排开,为首的是一黑脸猛将,豹头环眼,身材魁梧。手持两柄沉香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你们这些贼人!敢到这岷陵来,你蒯信爷爷让你们有来无回!”

话落,蒯信一马当先,挥着双斧前来交战。

支沽身上的铠甲亦未来得及披上,但也只得抡锤迎战。

若在平时,他与蒯信也有一战之力。可现如今,蒯信在此以逸待劳,而他却奔逃一夜,在这深秋连口热乎水也不曾喝上,自然不敌。

眼见支沽逐渐落了下风,贯丘珪与鲜于博皆心下一沉,二人对视一眼,便也夹马来助。

蒯信以一敌三,却越战越勇,丝毫不见颓败之势,反倒是那三人渐渐不敌。

两方军马亦在此时混战一团。

忽的,支沽与鲜于博奋力一搏,二人合力,一左一右将蒯信的两柄斧子分别拖住。

“将军快走!”他俩一齐喊道。

贯丘珪知道这不是什么顾及兄弟情义的时候,他深深看了俩人一眼,随后调转马头,趁此时机,带着小队人马,突袭而出。

直至天光敞亮,身后才不见追兵。

贯丘珪环望身后兵士。所剩不过还有五千人,各个带伤,相互扶策而行。军士不全,旗幡倒地,全无来时的意气风发。鲜于博和支沽果然不见踪影,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

他阖上双目,慨然长叹。

是他无能,对不起大阙百姓。

“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您可一定要振作起来。”

“您乃是我大阙上将军,万不可自己先泄了气。”

“咱们重整旗鼓,下次再战!”

下次?哪里还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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