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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四章 算了先杀人吧(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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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衙钟鼓楼的验收开始了,在缇骑们进行了必要的安全检查之后,大明皇帝带着群臣向着钟鼓楼而去,整个钟鼓楼三十三丈,一共有台阶1050级,朱翊钧带着群臣们开始爬楼。

当走到第170级的时候,朱翊钧看向了自己的身后,有些朝臣们已经气喘吁吁了起来。

“超过五十岁的朝臣,就在楼下等待吧。”朱翊钧看出了他们体力不济。

三十三丈的高度,大约为105.6米,真不是一般人,能一口气爬到顶的,再加上冬天穿的都厚,一件大氅就三四斤重,爬这么一个高度,五十多岁养尊处优的朝臣,真的爬不上去。

朱翊钧又爬了几层,看着张居正笑着说道:“先生歇一歇吧。”

“没事,还能爬得动。”张居正看了一眼还在爬的王崇古,决定继续爬上去。

王崇古会用七星环首刀,能扛着大刀追王谦四条街,体力不是问题,反倒是张居正虽然出身军户,身为武勋,但其实是个读书人,爬起来的确是有点难。

王崇古就喜欢跟张居正较劲,本来打算下去等着的他,看张居正还在坚持,选择了跟皇帝往上走。

这一走就是近十五分钟的时间,大明皇帝朱翊钧仍然游刃有余,额头冒出了一层细汗,张居正也没事儿,因为朱翊钧让两名缇骑取了一个两人抬的轿子来,把张居正抬上来的,至于王崇古,则是累的气喘吁吁。

不能说是区别对待吧,只能说是天壤之别。

张居正一脸无奈,被人抬上来,还不如在楼下等着呢!

能紧跟着皇帝脚步爬到顶的廷臣,只有曾省吾和万士和,曾省吾平九丝的时候,亲自披挂上阵,恨不得冲在最前面,曾省吾也会骑马,还会杀人,更会打仗,不单纯是個读书人。

让人格外意外的是,万士和居然也爬上来了,虽然和王崇古一样,累的不行,但还是坚持了下来。

“万阁老这体格非常硬朗啊。”朱翊钧颇为意外的说道。

万士和靠在墙边连连摆手,大口大口的喘气,他其实很多次想要放弃了,是那颗追随陛下的心,让他坚持了下来。

忠诚!

忠诚可不是说出来的,是一言一行做出来的,整个大明京堂,只有万士和算是铁杆的帝党,皇帝不立太子,万士和都拥戴。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朱翊钧负手站在了钟鼓楼的最顶层,看着复杂的大摆钟。

最顶部是一口巨大铜钟,将这玩意儿吊到最高处,可是让工部的工匠们绞尽脑汁。

风甚是喧嚣,带着刺骨的寒意,大雪已经停了,但寒风依旧凛冽。

朱翊钧很喜欢李白,李白那么多诗词,朱翊钧唯独不喜欢那首《述德兼陈情上哥舒大夫》,哥舒翰姓哥舒,是突厥姓,李白在诗中,对哥舒翰进行了夸赞,其中就有一句:卫青谩作大将军,白起真成一竖子。

就是卫青和哥舒翰比起来也白做大将军了,白起都是一个竖子了。

抛开哥舒翰战败后,立刻卑躬屈膝的投降了安禄山这件事不提,哥舒翰一生的战绩,和卫青、白起相比,那也是不能相提并论的,韩信、白起、卫青、霍去病,合称韩白卫霍,哥舒翰就差的有点多了。

李白又不会掐算,他写这首诗的时候,哥舒翰还没投降安禄山。

万士和终于把大气喘匀了,他俯首说道:“臣也是看永乐年间,大宗伯胡濙的《卫生简易方》才开始活动,算是勉强跟上了陛下的脚步。”

万士和解释了下他为什么体力好,其实就是胡濙的养生之道,和张居正一样练了五禽戏,不过万士和年轻,比张居正身体要好很多。

“连个楼都爬不上来,要他们有什么用。”朱翊钧看向了楼梯,五十岁以上可以休息,这是优老,但五十岁以下的朝官,却没几个跟得上皇帝的脚步,自然引起了皇帝的嘲讽。

还不如六十岁的王崇古、五十多岁的万士和。

朱翊钧以身作则,他能做到,他不要求朝官们做事能做到他前面,最少也要跟上自己的脚步才是,但是没有,这些个朝官在半道上都喘着粗气上不来了。

看看那些缇骑们,有一个大喘气的吗?

“简直是废物,臣都爬上来了。”冯保半抬着头,颇为自豪的说道,因为亲眼目睹皇帝习武辛苦的冯保,作为老祖宗,冯保也在偷偷努力,对于宦官而言,掉队=死,这个公式是成立的。

他对自己的武力值还是很自豪的。

大明朝堂也会发生械斗,比如正统十四年,土木堡天变后,锦衣卫指挥使马顺,被朝官活生生打死了,而修炼了《气人经》的冯保,那骂起人来,能把人活活气死,若是真的因为什么闹起来,要动手,冯保也不怕他们。

爬个楼都能累成这样,真动手,冯保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我要打十个!

朱翊钧站在了大钟之旁,看着京师的风景,从这里一眼望过去,整个京师,尽收眼底,往东看能看到大片大片的民舍,通州县城若隐若现的城墙;往北看,是北大营、皇家理工学院院和十王城;往西看能看到西山煤局的大烟囱和毛呢官厂,往南看,能看到大兴县南海子,当然也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登高望远,心情开阔,风很大,没什么雾气,能看的很远很远。

“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朱翊钧看着雪后的白茫茫,一时有些感慨,再吟了两句。

“这两句的诗格韵律上佳,似乎是沁园春的上阙结尾,陛下有全文吗?”张居正稍微琢磨了下这两句,立刻问道。

朱翊钧眨了眨眼,大家都知道,他这个皇帝向来不擅长什么诗词歌赋,这突然蹦出两句水平极高的词句,立刻引起了张居正的注意。

“额,妙手偶得,妙手偶得。”朱翊钧是真的不怎么懂诗的格律,张居正要是跟他讨论这个,他真的不怎么会,就是把全篇都抄下来,张居正跟他谈论,他两眼一抹黑,应当如何是好?

张居正依旧不依不饶的说道:“陛下,这显然是词牌名沁园春中的一句啊,何不拿出来看看?”

张居正以为是皇帝写的,只是觉得写的不好,不敢拿出来让先生看,这没什么,陛下只要做皇帝做得好就行。

“先生,还是看看奏疏吧。”朱翊钧选择了岔开话题,真的抄也能抄,还有人能来质疑他这个皇帝,年纪轻轻,就有诗词里的气势?!

“这一句很好啊,简单两句,雪后天晴,红日和白雪相映衬之壮丽,好好,陛下…”张居正仍然非常坚持,此时的张居正,就像是闻到了腥味儿的猫,十分希望知道全篇。

朱翊钧面色严肃的说道:“先生,朕记得先生最是反对这些诗词,朕记得当初先生还大力批评了青词宰相,还是看看奏疏吧。”

“青词是向上天祷告的文章,这是诗词,又不一样。”张居正立刻回答道,这又不是青词,是一首好词,陛下在诡辩,先是转移话题,而后是混淆概念,贱儒那一套,陛下全都学会了,一个都不拉。

这也证明,的确有全篇,就是不告诉他张居正。

朱翊钧不能抄,抄了,张居正就得问谁写的,《沁园春·雪》的气势,那可不是一般的磅礴,纵观大明也就太祖高皇帝朱元璋有这份气度,但是文采上,却差了一些。

“妙手偶得。”朱翊钧将奏疏递了过去,就不该找人把张居正抬上来,气喘吁吁的他,哪还有功夫关注这个?

就该让倔强且嘴硬的张先生,脱脱毒。

张居正打开了奏疏,看了两句,就是眉头紧蹙,看完之后,攥紧了手中的奏疏,厉声说道:“简直是无法无天!混账东西!臣请旨,立刻将其查办!但凡有此举者,格杀勿论!”

此时此刻的张居正,一如当初执意要变法时那般的激进,直接喊出有此举者格杀勿论,一点活路不给。

因为事关粮食安全。

大明在进行清丈、普查丁口,这两件事已经做完了,只有废除贱奴籍还在收尾,年底之前,各地都能完成,行政上废除了对卖身契的法律支持,彻底改变贱奴籍的存在,需要漫长的生产关系的转变。

而这个过程中,生产关系发生了一定的变化,地方的乡贤缙绅,再不能借着朝廷的名义,大肆兼并,并且以土地欺压百姓了。

粮食的生产包括了四个环节,种植生产、收储、加工、销售,种植生产的主要矛盾是土地所有权的归属,收储的主要矛盾是各府州县的肉食者们通过层层扑买、制造不存在的债务损公肥私;

而户部尚书王国光上的这本奏疏,内容是关于加工和销售的。

没处理过的粮食一般不会直接食用,需要把稻谷脱壳成米、麦子磨面制成面粉、豆子榨油豆粕制作饲料等等。

而问题就出在了这个加工和销售这两个环节,粮食作为历来极为重要的商品,这个加工和销售的过程,出现了垄断。

小农经济的特点,就是自产自销,自给自足,但城里人不种地,自然会有商品粮的存在,南衙走在了小农经济蜕变的最前沿,问题也是最先出现。

苏州府昆山一农户不种棉种稻,往年都是拉到磨坊里将多余的粮,直接卖掉,这年头的磨坊也充当着商品粮集散的功能。

而万历十一年,则卖不掉了,用当地磨坊主的原话是:你自留种粮种稻谷,我便不收,理由也是各种各样,不好吃、水分大、卖相不好等等,不过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你自己留了种粮,那你就自己吃吧!

南衙松江府磨坊集中在了十七望姓之家,他们控制着南衙十四府超过了87%的磨坊,现在这么一折腾,一方面是农户的粮卖不到磨坊里加工,而城里开始缺粮,粮价飞涨。

“这十七望姓,当真是不长记性!不给他们点教训瞧瞧,恐怕这种办法,就会在一两年之内,传遍大明!”张居正咬牙切齿的说道:“杀!”

“先生气性不要那么大,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你看把王次辅吓得。”朱翊钧乐呵呵的说道。

“王次辅家里也有这种生意?!”张居正猛地看向了王崇古。

“没有!你不要污人清白!这么缺德的事儿,我为什么要干,我是徐阶吗!”王崇古脸色涨红厉声说道:“我就是觉得后果太严重了,他们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徐阶是这样的。

海瑞在做应天巡抚的时候,曾经也做出过类似于均田役的举动,整个政策是‘废排甲轮役制,以概县之田,承当概县之役,按亩征银,差役官自雇募’,嘉靖朝兵部尚书唐龙想搞均田役,没做成,海瑞在应天府也想这么搞,也没做成。

到现在王崇古旧事重提,以官厂团造和工兵团营为基础,也想搞均田役,但皇帝始终慎重无比。

海瑞和徐阶之间的斗争,看似是徐阶兼并过重,是徐阶个人品德的问题,其实海瑞在与世界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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