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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4章 圣天子回京紫微星归正(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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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天子回京,紫微星归正

大明皇帝朱翊钧的南巡,掀起了腥风血雨,在天津卫的河间章氏开始,到松江府的挤兑潮结束,这一路上,朱翊钧这个真皇帝,碰碎了无数的土皇帝,物理上进行了生产资料和财富的再分配,拆分了南衙,浙江修了两条驰道和运河,进行了大规模的白银疏浚。

大明皇帝对这次南巡唯一不满的地方,就是辽东的那些家伙就是打了打嘴炮,居然没有真的孤注一掷跟大明干起来,让李成梁的谋划落空了。

反明攻守大联盟可以建立,问题是谁上去砍出第一刀?都知道李成梁走了,大明皇帝南巡京营动弹不得,辽东军阵必然产生震荡,可朝鲜丶建州女真丶海西女真丶野人女真丶外喀尔喀诸部,全都希望对方先上。

结果这一拖,就拖到了大明皇帝要回京了,辽东还是没打起来,想要毕其功于一役的谋划落空了。

其实这些人联合在一起,搞什麽反明攻守联盟,其实就是为了大明朝能把朝贡贸易,再次变成不设限,以前搭着朝鲜朝贡便车的一起朝贡的不在少数,朝鲜薅了大明两百年的羊毛,大明突然不让薅了,多少有点不乐意,搞这个攻守同盟,企图给大明上上强度。

可是这所谓的牢不可破的联盟,既不是牢不可破,也不是联盟。

王如龙的奏疏里,这外喀尔喀诸部,可是非常愿意做大明的狗,愿意做那个内鬼,大明只要不关闭卧马岗对外喀尔喀诸部的互市,他们就一直会愿意,甚至愿意大明的徵税官,前往广阔的漠北徵税,如果大明觉得麻烦的话,可以由皇帝指定徵税官进行徵税,也就是包税制。

大明皇帝在参加完了阅舰式之后,没有立刻马上启程,而是在松江府造船厂,再次进行了视察,对生产快速帆船的船坞,进行非常认真且全面的调研,和船厂的总办,深入沟通了船厂在发展过程中所面临的困境。

意犹未尽的大明皇帝,在金秋九月,终于开始了回京之路,因为沿路不再巡视,整个回京的旅程,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朱翊钧的车驾途径徐州的时候,专门停了三天,大明皇帝带着文武大臣,专门去了一趟徐州的煤窑,朱翊钧想不明白,连山东南部都能靠着挖煤和运河,将煤炭的产业做起来,而且赚的盆满钵满,徐州也是有许多煤矿,为何徐州地方还要倒贴钱?

朱翊钧去了三个地方,郑庄丶胡庄丶屯头煤矿,这些地方的窑民,虽然依旧很苦,但终于能领到本来应得劳动报酬了,而且还在营造新的官舍,除此之外,这些窑井的主人,终于不再是来自扬州丶苏州的商贾,而是由大明工部和地方衙门双重管理。

人丶财丶物归徐州地方管理,但生产丶安全丶技术丶配套等方面,全都归大明工部西山煤局管理。

「这个结果,朕初步满意,但还不是特别满意。」朱翊钧在巡视完了矿场之后,对着随行的大臣如是说道,赢了,但没有完全胜利。

朱翊钧是个很在乎输赢的人,他只要赢,毫无疑问南巡这一战,强龙硬压地头蛇,朱翊钧大获全胜,但在朱翊钧看来,强龙和地头蛇之间的战争,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朱翊钧离开了徐州,继续北上,车马很慢的年代里,皇帝回京的消息,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北衙盼望着皇帝回来,潞王实在是太不靠谱了,而南衙希望皇帝赶紧走,再也不要回来了,天天杀头,太吓人了。

最兴奋的无疑是大明北衙留守朱翊鏐,他听闻皇帝再次从徐州出发北上的时候,一蹦三尺高,兴奋的绕着文华殿的柱子跑了好几圈,才站在了文华殿的殿门前,对着李佑恭兴奋无比的说道:「下令,明天起不上早朝,一切等皇兄回京后处置!」

「殿下,这朝中耽误一天,地方就要耽误十天,驿传有限到日期,奏疏不批,地方没办法办事。」李佑恭直接就急眼了,高效的行政效率,是保证帝国稳定运行的柱石之一,怎麽可以如此怠惰?

「关我何事?」朱翊鏐嗤笑一声说道。

这就是潞王最不靠谱的地方,不喜欢上磨,在他看来廷议,朝会丶批阅奏疏丶处理国事丶操阅军马都是上磨,从小跟着皇兄长大的他,可以很好的处理这些庶务,但正因为有这个能力,他才如此的厌烦。

要是看不懂被忽悠也就罢了,明明自己看得懂,还要受这份罪,才是最难受的地方。

「殿下!」李佑恭嘴角抽搐了下,朱翊鏐有点太不负责任了。

其实李佑恭很清楚,这才是天生贵人的模样,有的时候,是真的没那个能力,有的时候,有那个能力也懒得管,懒得处置,反正祸患很难蔓延到如此贵人头上。

陛下这样的天生贵人,才是异类。

「李大璫,明日起开始辍朝。」朱翊鏐一甩袖子大声的说道:「我不干了!说破天,我也不干了,这压根就不是人过的日子!你知道我这七个月是怎麽过来的吗?!」

这七个月,朱翊鏐每天都要四更天开始起床,然后带着满肚子的起床气,到文华殿上,听一群老狐狸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各种庶务,全都是权力丶利益的斗争,盘根交错,全都是尔虞我诈,费尽心思弄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结果,然后推行下去的时候,又是困难重重,等到推行之后,又是一堆难以解决甚至是从没出现过的矛盾需要解决。

廷议会持续两个时辰,中间只休息一刻钟,这种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也就罢了,等到结束,吃过饭就要去北大营操阅军马,朱翊鏐的武力勉强达到了京营锐卒的程度,操阅军马又要一个半时辰,等到结束后,回到通和宫,要接见各种心怀鬼胎的臣子,等到掌灯的时候,开始批阅奏疏。

干完这一切,已经是月上柳梢头,忙碌了一天的他,必须要立刻休息,否则第二天廷议,就会头晕目眩。

这七个月是朱翊鏐作息最规律的七个月,这一生乾的活,都没有七个月忙。

「就像是钻一个永远到不了头的矿洞,一点光没有的矿洞!我受够了!告诉朝臣,潞王爷得了心病,七个月,我甚至连万国美人的面儿都没见过!」朱翊鏐的怨气很大很大,他看着李佑恭大声的说道:「让皇兄狠狠的惩罚我吧,最好把我关在潞王府,永远不要我出来了!」

「反正皇兄兜得住!」

李佑恭无奈,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他发现,潞王爷其实不是那麽一无是处,这麽懒散,其实就一个原因,潞王说的很明白,捅破天了,陛下都能兜得住。

江山社稷这四个字,潞王不用抗,所以才会懈怠。

有皇兄顶着,潞王只需要享受权利,不需要履行任何的义务。

这种没有责任心的病,其实很好治,陛下要是真的在南巡的路上没了,这个责任必须由潞王肩负的时候,他就不能任性了。

「行不行!明天起开始辍朝,行不行!」朱翊鏐大声的问道。

「行。」李佑恭无奈的回答道,陛下说了,潞王就是属驴的,得顺着毛哄着。

「哈哈哈!万国美人,我来了!」朱翊鏐一溜烟的跑了,他对文华殿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甚至连奏疏上的批阅,都只写了一半。

皇帝都回来了,他多写一个字都不肯。

万历十三年九月二十七日,大明皇帝朱翊钧回到了忠诚的顺天府,下榻通州。

「让司礼监把奏疏送来吧。」朱翊钧伸了个懒腰。

下一次南巡,大约在万历十六年前后,这是回京路上,内阁阁臣们,确定好的事儿,定期南巡的必要性无需多言,每一次南巡都要对上一次南巡的结果进行检验,同时解决新的矛盾。

「陛下,恐怕有点多。」冯保低声说道:「有三车。」

「不是?奏疏的计量单位不是本吗?怎麽…轮起车来了?」朱翊钧的懒腰伸了个半截,目瞪口呆的对着冯保询问道,奏疏的计量单位用车来形容,就像是磨坊里的驴,看到了堆积如山需要磨的粮食一样。

「陛下从徐州出发的时候,潞王殿下就回潞王府了,不肯出来,所以才剩了这麽多。」冯保解释了问题的关键。

「这孩子,算了,把奏疏取来吧,先拉一车来。」朱翊钧对自己处理奏疏的速度还是有数的,在通州停留这一天的时间,顶多处理一车。

朱翊钧要在通州停留一天,潞王要来到通州出迎,李如松要将京营总兵的大印交还皇帝,再由皇帝将印绶交给戚继光,在军政交接之后,留守的六部主事,都要到通州来,将六部事交还尚书。

经过了繁琐的交接之后,大明皇帝会下一份圣旨,不是大赦天下,而是对潞王的一些不合理的政令进行纠正,比如释放被潞王关押的大学士丶各部官员丶士林的士大夫等共计三百二十七人。

潞王直接撂挑子的原因,也是在这里,他干的好乾的不好,皇兄回京,都要下旨训诫他,这是惯例,一个亲王乾的比皇帝还要好,这成何体统?

「南衙带来的三十六个万国美人,都给潞王送到府上去,还有松江造船厂送的各色船模,一共二十八款,都给他送过去一套,够他玩几个月了。」朱翊钧处理着手头的奏疏,吩咐着冯保把『伴手礼』给潞王送去。

辛苦也辛苦了七个月,忙忙碌碌到头来必然挨骂,那必须要有实质性的赏赐,而这批专门搜集的万国美人,就是给潞王的实质奖励。

潞王不缺啥,就喜欢这个万国美人;

松江造船厂打造了一整套的模型,朱翊钧给潞王带了个大全套,也省的潞王整天惦记他在文华殿偏殿的手办墙了,给他直接弄一个。

「陛下,先生以内阁首辅的身份,封驳了陛下的圣旨。」冯保小心翼翼的拿出了圣旨,下章到内阁的圣旨被打了回来。

「啊?什麽原因,内阁封驳朕的圣旨?」朱翊钧一脸问号,这都是回来的路上形成的共识。

「先生的意思是,被潞王殿下收押的意见篓子们,要杀一批,关一批,送到西山煤局劳役一批,流放一批,不杀不行,不能直接这麽干脆的直接放了。」冯保低声说道。

张居正觉得皇帝过于仁善了,朱翊鏐虽然不靠谱,但是在维护皇兄为难意见篓子这件事上,倾尽全力,这些被羁押之人,没有一个无辜的。

自从万历五年张居正丁忧守孝,皇帝逐渐掌握权力之后,张居正很少行封驳事之权,封驳皇帝的圣旨了,这一次,内阁的意见达成了一致,不能放。

「杀的理由呢?还没南巡的时候,先生天天劝朕仁恕之道,那可是念的起茧子了。」朱翊钧看着圣旨上的浮票,看完之后,他还是想不通,一向主张言路畅通丶劝仁恕的张居正,为何一反常态,对意见篓子开始喊打喊杀了。

「还是林辅成那事儿闹得,先生觉得潞王做得对。」冯保十分肯定的说道:「杀的理由很简单,都是些反贼罢了,省的他们事后,胡说八道,胡编乱造。」

为了不让这些人岁月史书,日后的岁月里整天念叨这些苦难,张居正给出的解法是,杀,杀乾净了,没了岁月,就没有了岁月史书。

毫无疑问,这是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先生有点草木皆兵杯弓蛇影了,放了吧。」朱翊钧搞清楚了张居正的想法之后,笑着说道:「朕没事,先生多虑了。」

张居正什麽都不怕,唯独怕皇帝学了道爷,被残酷的政治斗争耗尽了最后的斗志,别说新政了,大明都得散摊子了,尤其是张居正从皇帝的表情上,看见了转瞬即逝的暮气时,整个人都变得暴力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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