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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后来,她便更加没有软弱娴静的余地了。

重回故地总有旧事浮于眼前,常岁宁静静帮着段氏一起摆放祭祀之物,始终不曾说话。

见她虽是个生面孔的年轻小娘子,做事却沉稳,人也安静,那位长公主府的女使便放心下来——郑国公夫人前来祭祀是圣人亲允的,身边带个小娘子也无可厚非,到底往年也曾有魏家郎君和娘子随同前来的先例,只要是诚心拜祭不聒噪闹腾,她们也不会多说什么。

待一切事宜准备妥当,天色便暗了下来。

祭堂内的白烛亮起,段氏点了香,插入香炉内,动作是难得的稳重小心,大约是装了许多沉甸甸的思念。

而后,段氏带着常岁宁在蒲垫上跪了下去,朝着牌位叩头。

叩首罢,常岁宁跪坐于铺垫之上,望着那牌位,心情很是玄妙——不知如她这般自己给自己准备祭品,自己祭拜自己的,世间统共有几人?

阎王爷这份厚爱,是单给她一个人的,还是别的倒霉蛋都有?

纸钱烧料在火盆中燃起。

一直也很安静的段氏不知何时红了眼角。

见她如此,常岁宁颇觉不习惯。

再待片刻,只见低着头的段氏眼中已有泪水无声砸落。

常岁宁愈觉不自在了,微转头移开视线,只见一旁的女使也在擦泪——可她并未见过这小女使,对方怎也要为她这未曾谋面的先主人哭?

大约这便是在其位谋其事……职业素养过硬的体现吧。

那边,段氏将一把烧料投入火盆内,泪眼在火光的映照下像只可怜的小狗。

常岁宁看得心中莫名愧疚,只能低声安慰一句:“夫人节哀……”

段氏擦了擦泪,呼出一口长长的气,看着那牌位,哑声叹道:“殿下曾说我哭起来最是好笑……若瞧见了我此时模样,定会笑话我的。”

常岁宁于心底遗憾叹气。

瞧见了。

但不太争气,竟笑话不起来。

看着段氏极想哭却又不想在她这个小辈面前太过失态的模样,常岁宁适时道:“夫人可要单独和殿下说说话吗?”

段氏轻点头,又想着常岁宁也随她忙累半日了,便道:“常小娘子可先去前头吃茶歇上片刻。”

常岁宁遂应下,起身退了出去。

她跟着段氏过来已是特例,祭祀之事又讲求庄重安静,故而只叫喜儿等在了外头马车里。

她身边无女使,一名长公主府的女使引着她去了祭堂不远处的偏厅内。

常岁宁坐下后,那女使便去了茶房沏茶准备果点。

长公主府虽陈设未变,但到底没有主人在,下人便也不多,那女使暂时退去后,厅内便只剩下了常岁宁一人。

常岁宁看准了时机,离开了这座偏厅。

她从前虽不曾真正在这座府邸常年久居,但不打仗时,每隔一段时日也会回来,故而自家的环境还是极熟悉的。

行至视线开阔处,常岁宁留神环顾四下。

府内多年无主,故而虽已至晚间,单独掌灯之处却不算多,除开祭堂与下人起居之处,便仅有一处例外——

常岁宁很快判断出,那是西苑的方向。

常岁宁稍一思量,专挑了无人的小径,快步朝那个方向而去。

待靠近时,只听那院中有一阵杂乱的说话声响起,她便未再继续往前,而是闪身躲去了一侧的假山后。

那杂乱声中,有一道声音格外严肃,说到此时已带上了几分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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