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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宫道是为皇城的正中之线。

今晨,李隐由承天门而出,去往太庙祭祀,走得便是这条意味着正统天承的笔直大道。

此刻,随着李岁宁率军攻入朱雀门,李隐在这条宽广的宫道上留下的痕迹很快便被鲜血悉数掩盖。

一场名为大权更迭的血洗由此开启。

来者是真正的精锐之师,这精锐二字并非谁人宣称,而是经一场场战事淬炼而来,他们杀过倭敌,守过北关,平过一场场内乱,身上的甲衣曾一次又一次被鲜血浸透,手中的刀刃曾砍下过最凶悍的敌人头颅,无数次于鬼门关前杀出生机。

他们从北面而来,身上沾染着的血气,与大胜之后的激昂傲气还未来得及卸下,疾行间卷起的风似乎都成为了无形的刃,无坚不摧,无物可挡。

这座繁华巍峨的皇城,在此等雄厚杀气的冲击下,仿佛随时都有轰然倾塌的可能。

而比皇城更先倾塌的务必是守城者的防御。

此时禁军的防御几乎皆来自紧急部署——在此之前,太庙生乱,以鲁冲为首的数百人造反,官员宗室窜逃,禁军四下搜捕围堵。而城中之乱更胜过皇城,大量禁军奉命出动镇压文人,围下国子监……如此种种,禁军兵力分散之下,使得各道宫门处的防御出现了严重空虚。

更重要的是,在此之前,没人料得到今日会出现京师城门被破的可能……城外明明布下了层层密密的兵力!

这些禁军全然不知这来势汹汹的太女大军是如何攻入城中的。

今日变故频出,围绕着荣王李隐的人心本就摇摇欲坠,又突然遭到这突如其来的血洗……

面对逼近的大军,禁军之中惊逃者、降者足有半数余。

余下宁死者,大多为李隐布下的亲卫。

鲜血为朱红的宫墙更添刺目新色,平整的宫道地砖缝隙间也浸满了浓稠的血,玄披玄袍的女子坐于马上,她的马蹄每踏出一步,那血腥的新色便随她往前方蔓延一步。

它们一寸寸攀爬生长着,其色赤红浓烈,如同绽开了无数幽冥彼岸之花,彼岸花汲取血肉杀戮,迅速盛放,荼蘼妖冶,血腥罪恶,带来死亡,同时也通往轮回与新生。

那玄袍女子承着这份本不必她亲自沾染的血腥,行走于这罪恶与新生之间。

天地清风慢摇碎影,金灿春阳缓缓西移,祂们无悲无喜无情,注视赏鉴着人间这场喧嚣杀伐。

一道又一道宫门相继替换上新的把守者。

这血色随着李岁宁,一直铺展至承天门。

承天门外,李岁宁下令兵分两路,一支往西去,沿皇城北面的掖庭宫行军,迅速前去封锁北面最接近皇城的城门芳林门。一支往东,经东宫,一路控制住兴安门,丹凤门,继而包围含元殿。

李岁宁率兵往东而行。

接近兴安门时,溃败的禁军中有人招供出了李隐退去的路线——李隐率兵往西面的玄武门去了,此时或已至芳林门。

方才分出去往西面封锁芳林门的兵力或要迟上一步,但李岁宁并不担心李隐逃出京畿,她立时下令让人沿玄武门方向前去追击,自己则仍赴含元殿而去。

含元殿中已无李隐,但另有很重要的人留在了那里。

闻讯而去的李岁宁在丹凤门前下马,踏入了含元殿。

偌大的殿院中已无禁军把守,只剩下如惊弓之鸟的内侍宫娥们躲藏在此。

康芷率军疾行开道,甲衣佩刀相击之声荡开,宫人们惊叫,或仓皇逃散,或颤颤伏地磕头。

他们终日困于这皇城中,眼中只守着自己的分寸差事,无法分清具体形势,难以分辨来者是人是鬼是神,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传言已然作不得真,仁者也会于一夕间撕下伪装变作恶鬼。

来者刀光刺目,带来莫大绝望。

想象中的杀戮却未曾出现,那些刀光只予他们威慑,使他们停止奔走惊叫。

廊下,宫道上,石柱旁,很快颤颤跪满了人影,整座含元殿迅速被控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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