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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五点来,站到六点多时池易暄出来了。夜幕还未降临,天际线的彩霞如水彩画,他与同事们在写字楼前分别,然后独自朝家的方向走去。

池易暄的公寓离公司很近,当时我们看房时就看中它距他公司走路一刻钟。

今天他穿着那一套最精贵的西服(是他之前卖东西时留下来的唯一一套高定)。才刚立春,空气泛着凉,他停下来将风衣扣子扣好,才继续往前走。

他的头发用发胶打理过了,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怎么他每次都能弄得刚刚好,既固定住头发,又显得清爽,不像那些港男,油光油亮的。

他那罐发胶我一直都用不来,之前尝试时抠了一坨出来,他看到了往我额前拍了一掌,问我:你抹护发素呢?

池易暄走远了。我嗓子眼一阵发紧,加快脚步跟上前,他在马路那边,我在这头。我们的影子被路灯拉成平行,也算是成双成对。

新公司的同事们对你好吗?老板有没有一上来就给你分项目?

我双手插着兜,远远地注视着他。走得快了些,就又放慢步伐,始终落在他后方。

我陪他走到了小区,穿过宁静的林荫道,陪着他走到了他的门栋前,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大门之后。

几分钟后,他的窗口亮起来,夜幕中的星星熄灭了。

你在煮饭吗?还是叫了外卖?今天入职,你会喝红酒庆祝吗?

我们吃了一年多的挂面,你曾说你这辈子都不想吃面条了,那时我应和你说我也是,没告诉你其实我很爱吃。

再在这里站五分钟,我就回去了。抽完这根烟我就走了。

明天我就不送你了。

·

闹钟铃响,我后半夜没有睡着,闹铃响起的第一秒就将它按掉,起身去卫生间。

卫生间的窗台上摆了只剪掉一半的矿泉水瓶,里面放了点土。上周栽进去的葱今天发芽了,我将它拿到客厅,和沙发旁的鹤望兰摆在一块。

搬来新家以后,我买了只黑胶机。厚重的实木机身旁有几个黑色的旋钮,机身下连接四根支架,乍一看像个被支起的小木箱。

我蹲下身在收藏夹内挑选了一会儿,拿出一张70年代的唱片放进去。

早餐煎了个鸡蛋,烤了半块三文鱼,洒一点海盐、挤一点蛋黄酱,一块吃了。泡了杯黑咖啡倒进水瓶,才出发。

六月是鲜花盛放的季节,门栋前的花坛里种满了月季,我就是从那儿偷偷舀了点土回去种葱。

太阳刚醒没多久,我站在花坛前抽了根烟,拿出口袋里的车钥匙,解锁了不远处的丰田。

车是黄渝借我的。年后他买下了大学城附近的一家夜店作为分店,现在店里正在装修,黄渝每天都去监工,屁都不懂却还是要在施工师傅旁打转,有事要忙时就喊我去盯着。

黄渝的老婆前段时间去医院生产,他老来得子,将CICI全然抛到了脑后,我又当市场部总经理、又当老板,每天去店里打两份工,工资还一点没涨。

他休完假回来,看到CICI的业绩不降反升,问我用了什么妖术。

我说我把你批给我的预算都拿去做营销了,病毒式的那种,铺天盖地。

顿时把他气得头顶冒烟:“两月你就用完了?!那可是今年一整年的预算!”

“你别着急。”我把手机备忘录拿出来,“活动预约到了明年初,今年的目标算是达成了吧?”

黄渝不可置信地抹了把脸。

为cici选址时(cici是CICI的分店,用大小写作区分),我问过黄渝:“之前我在包厢里闹出那么大动静,你怎么还雇我啊?”

黄渝眼里透露出一点悲悯,这种情绪出现在他脸上太过违和,我差点以为他胀气。

“人都有困难的时候,现在过去了就好了。”

我感到很奇怪,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我家里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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