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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6 章 阴山(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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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匈奴人就地取材,将兽骨,石块,木头等材料磨制成尖锐兵器,在战争中,用这些来和中原人对战。

秦朝对于金属的管控极其严格,所以青铜或铁等金属能在匈奴换取貂皮狐裘等贵重物品,因为利益实在太大,即使是冒着去当城旦或者掉脑袋的风险,也有很多人愿意一试。

聂优对此见怪不怪,耸了耸肩,摊手道:“这里距离北地那么远,又没官兵,谁会知道呢?”

“可匈奴人会将这些金属用在战场上。”

届时它们会化作尖锐锋利的枪尖、箭镞、刀剑等,夺走中原人的性命,这些商队赚取的每一分钱上面都沾满鲜血。

这算是一个很重要的消息,姜珂决定回去之后告诉蒙恬,让他加强对过往商队的盘查。

姜珂着重向聂优打听了这只商队的信息,准备回去之后好好教训教训他们,枭首示众,来达到杀鸡儆猴的目的。

“这些零零散散的青铜其实也没多大危险。”聂优突然反应过来,问道,“你怎么激动做什么?”

“华夏热血,愤恨不平啊!”姜珂转移话题,好奇道,“既然倒卖金属如此挣钱,你怎么不卖?”

聂优道:“我有个女儿,她今年已经十岁了……”

这和聂优十岁的女儿有什么关系?姜珂脑洞大开,猜测莫非是想为自己的女儿积福引德?

“朝中颁下了新的律法,女子也可读书做官,我这不是怕万一被发现,影响我女儿未来当官吏可如何是好?”

姜珂:……

原来是怕孩子考公政审不合格。

“我还想

这次行商结束,回到中原后,交给官府一笔钱,脱去我的商籍,安心在家耕田织布。”

在秦朝。田垄间耕种的农民社会地位高于商人,生活水平却远不如商人,但为了下一代能有编制,成为官吏,弃商从农,也值得了。

“你不要以为我说的是大话,我女儿很聪明的。”

她正说着,忽然有一位小女孩朝着二人跑来,聂优满面风霜,小女孩却被她养得很好,伶俐又机灵,手中拿着一束草原上特有的野花,原本是想送给聂优的,可看到一旁的姜珂后,又从中精挑细选,抽出一朵艳丽漂亮的野花递给姜珂。

别人家的小孩就是可爱,姜珂心里感叹,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果送给聂优的女儿。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聂优看着这幅温馨的场面,笑得慈祥,“或许是因为我爱这个国家吧。”

身单力薄,无法阻止这件事,又因为对这个国家有爱,所以不去做这件事。

女童看向姜珂,歪头道:“为什么一个问题只能有一个答案呢?”

“嗯?”姜珂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可以因为很多原因去做一件事,也可以因为很多原因不去做这件事,答案本来就是不是固定的啊。”

姜珂看她的眼神瞬间散发出炙热的光芒。

这简直就是天选道家圣体!

“若加以培养,日后必成大器。”姜珂将女童一通夸奖,听得聂优更加心花怒放了。

太阳西斜,眼见时间不早了,姜珂向聂优道别,返回毡帐和队伍里的其他人交换信息,众人聚在一起,围在地灶周围,实在是……

有点挤。

匈奴人的毡帐是用牲畜皮毛制成的,以木为架,毛毡为墙,盖顶而成。一户人家居住在一顶毡帐中,男女混杂,毡帐空间很小,唯一的光源便是顶部的通风口了,毡帐容易拆卸,方便迁徙,冬暖夏凉,看似脆弱,但其实极其坚固。

还未到夜晚,也不用生火煮食,所以地灶目前处于闲置状态的,唯一的作用就是当成大家围在一起的参照物。

姜珂将倒卖青铜这件事分享给大家,听完后大家同样义愤填膺,尤其是扶苏,最为生气。

说完彼此的信息后,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甚至能从头顶的通风口看见几枚闪亮的星子。

姜珂伸了个懒腰,赶了一天路,又用了一天脑,简直就是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疲惫。

这个懒腰刚伸到一半,便被人打断了,突然有人掀开毡帐上的皮帘,走了进来,差点吓得姜珂一个激灵。

一个匈奴女人走了进来,从外表来看,这人上了年纪,已经很老了,头发灰白满脸皱纹,手里拄了根破木头当做拐杖,走路颤颤巍巍的,衣服也很破旧。

老妇捧着双手,做乞讨状,姜珂冲荆轲使了个眼色,他很快明白,从包裹里取出一块麦饼,丢给这位老妇,老妇接过麦饼后弯腰表示感谢,而后便离开了这里,一套流程下来轻车熟路,仿佛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这是在干什么?”韩信好奇问道。

“很明显,她这是在向咱们乞讨。”

“乞讨?”韩信有些不可思议,从口袋里扣了块糖放入嘴中,问道,“租给咱们毡帐的那家看起来不像是吃不起饭的家庭,怎么会沦落到让六七十岁的老人出来讨饭了?”

姜珂:“一看你就没有好好看匈奴习俗志。”

匈奴人天性崇拜力量,贵壮健而贱老弱,部落得到食物后,壮者食肥美,老者食其余。

但……即使是贵族家也没有余粮啊!

所以这些老人只能自生自灭,自己找食物了。

中原人重视孝道,不知什么时候这个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漠南的各个部落,匈奴人抓住这一点,但凡有中原人的商队过来,便会让家中老人向中原人乞讨食物,老人们也都心照不宣地知道自己今日能吃个饱饭了。

“中原人的确善良……”韩信若有所思道,“可我为什么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呢?”

张良:“你的预感没错,匈奴人就是把咱们当成容易挨骗的傻子了,他们不养父母,让咱们来替他们养。”

中原人确实重视孝道,会精心侍奉自己的父母,并尊重其他长辈,但这也只限长城以南,就连孟子先生的名句“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和墨子先生的“兼相爱,交相利”理论都不包括胡人。

张辞道:“可能这位老人刚收到食物,出门后就和别人说主人您人傻钱多还好骗。”

姜珂:“相信你的推断,不是可能,而是肯定,她出门后肯定会四处宣扬我是个大傻子这件事!”

大家心里皆是疑惑他为何如此笃定,姜珂很快给出原因:“因为就在刚刚,今日午后,这个部落里的人还在怂恿我年纪大了之后来这里养老。”

这不得把自己给养死啊!

韩信:“那您刚才为何要给她一个麦饼?”

姜珂:“别的商队都给了,咱们不给岂不是显得很特立独行?”

匈奴人,真是太野蛮了!这是大家心里不约而同的想法,这些人中,即使是原生家庭最不好的吕雉,她能想到最报复吕公的方法大概就是很长时间不理吕公,不和他说话,但每月的金银可一分钱没少,偶尔自己父亲和刘太公二人因为一些小嫌隙而闹矛盾,自己还要帮他平事。

许久未说话的盖聂终于出声,加入这场谈话:“何止这些,匈奴人还有父死,其妻后母;兄弟死,皆娶其妻之的习俗。”

都乱成这样了,他们居然还讲究宗种,也是神奇。

姜珂:“所以,我觉得咱们再不离开我就要死在这里了,食肉饮血我都能忍住不发声,可匈奴人居然吃!老!鼠!”

即使是没有细菌学的秦朝,人们也不喜欢老鼠,一来,老鼠的寓意不好,西汉时田蚡就曾经责怪韩安国像老鼠一样赡前顾后两头看,犹豫不定。二来,老鼠都生存在臭水沟或者溷轩中,很脏的。

韩信精准提问:“他们吃老鼠后不会染病吗?”

“不知道……”

几人聊得正欢,忽听到门外敲门声响起,刘季走了进来,他在讲课旁边挤了个位置,加入谈话。

他说话声很小,试图吊起大家的好奇,神秘兮兮道:“主君,我查到今天咱们遇到的那两波人都分别是谁了!”

姜珂:“是谁?”

刘季继续卖关子:“这二人身份颇为尊贵,你们绝对想象不到他们究竟是谁?”

其他人闻言,纷纷拉满情绪价值,开口问他这二人究竟是谁。

期待得到满足,刘季这才满意,示意众人凑近一点,说道:

“咱们一开始遇到的那个匈奴男人名为冒顿,是挛鞮氏的王子,也就是头曼的大儿子。”

“至于后面那个神色张扬的女人,她的身份也不简单,是月氏王后的女儿,月氏公主。”

众人:……

问题不大,这些戎狄人也绝对想不到今夜的呼延部落会如此热闹,除了匈奴的王子,月氏的公主之外,还有大秦的公子。

卧龙凤雏麒麟子皆聚于此……

就是少个史官。

盖聂沉默半晌,说道:“从前我在匈奴地游历的时候,曾听过那位月氏公主的传闻,她并非是个省油的灯,据说她从八岁时起就喜欢用人的头骨当做酒杯和菜碟。”

姜珂心想,那匈奴王子也更不是个省油的灯,仅史书上记载冒顿的彪悍事迹就有鸣镝弑父,杀爱马,杀阏氏,杀掉全部不听话的后母的弟弟,继位之后为了激发手下们的愤怒,又将自己的第二任阏氏、头曼单于的爱马送给东胡王,以及统一草原,白登之围,谩书辱后……等。

月氏公主的头盖骨碗和他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刘季告诉大家,那头曼单于吧,他脑残……

也可能是蛮夷之人没什么文化,没读过赵武灵王和晋献公的历史,不知道兄弟阋墙的后果。

头曼单于的大阏氏死后,他又娶了个年轻漂亮的小阏氏,并对这个小阏氏很是宠爱,宠爱到甚至想要杀掉冒顿立小阏氏生得孩子为太子。

于是他就假装和月氏结盟讨伐东胡,并将冒顿送到月氏当质子,冒顿刚一到月氏,头曼单于这个神经病就背信弃义出兵攻打月氏,月氏王大怒,想要杀了冒顿,不过冒顿也是勇猛之人,他偷走了月氏王的良马,并成功驯服,骑着它又回到匈奴人的地盘。

这次来找呼延单于,是想和他商量一下关于弑父自立的计划。

至于那位月氏公主来这里的原因,很简单,她是来追杀冒顿的。

姜珂精准吐槽:“我怎么感觉这公主整个人身上都在冒傻泡呢?”

她只带了十几名护卫,就敢这么大大咧咧地闯进敌人大本营,怪不得这人不太出名,估计历史上应该是遭到冒顿毒手了。

刘季解释道:“因为这位公主猜到了头曼的想法,她极度厌恶冒顿,甚至决定只要能杀死头曼,可以劝说月氏王继续和匈奴结盟对付东胡。”

姜珂:“这公主怎么权利这么大?”

刘季:“因为月氏王后的母家厉害。”

姜珂:懂了,月氏王吃软饭。

这次吐槽的人变为张良:“草原上的政治好简单啊,就跟小孩子之间玩假扮大人的游戏一样简单。”

刘季看向姜珂,一副求表扬的模样,却被她抓住其中的别扭之处:

“诶,不对啊刘季。”

“如此私密的事情,就连呼延部落的人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大家也挺好奇,刘季这人还真是全面发展,既能选拔人才,又能高价售卖货物,现在居然还当上了探子,打探出如此机密的情报!

刘季神秘莫测道:“因为我是胡人的祥瑞啊!”

姜珂:“好好好,这位祥瑞刘,现在就讲讲你是如何神机妙算,运筹帷幄,弄到这么机密的情报了吧?”

“众所周知,戎狄人有动物崇拜,狼是戎狄人的图腾,相当于他们的神,而鹿则是戎狄部落中的祥瑞,象征着吉祥如意,在部落里,这两种动物都有着极其崇高的地位。”

话说道一半,刘季才有些不好意思,搓了搓手,解释道:“我从咱们的物资里拿了俩小鹿,白色透明的太珍贵了,我舍不得,就拿了两只粉色的,去和那匈奴王子和月氏公主身边的人相谈甚欢,情投意合,最终皆为尔汝之交,大家都是好朋友了嘛,他们就把这些机密之事告诉我了。”

“刘季!”姜珂竖起大拇指,表扬道,“你可真是太棒了!”

夸了他几句后,又问道:“如果以后别人用钱财来贿赂你,你不会……?”

“绝对不会!”刘季再二保证,“刘季这些年来跟在主君身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又岂会因为一点小恩小惠而做出不义之事呢?”

“那若是有人对你严刑拷打呢?”

刘季倒也实诚:“这个是真忍不了,刘季上有老下有小,贪生怕死,喜欢人间啊!”

姜珂安慰道:“放心,我不会让你落到那幅境地的。”

听到姜珂这话,刘季也就放心了。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变黑,月亮爬上来了,能听到毡帐外面众人篝火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声音和众人的欢呼声,有人进来提醒,告诉众人匈奴秋日的祭祀晚会已经开始,如果喜欢热闹,可以去参加。

匈奴人会在八月进行秋社,绕林木而祭,无林木者则竖柳枝,燃起篝火,杀牛宰羊,载歌载舞,用来祭祀天地、日月和其它神灵。

听起来就是一件很热闹的盛事,姜珂平时最爱凑热闹,但这次这个热闹,她选择不去看。

除了他们先前讨论过的那些,匈奴还有一个习俗。

羊脂沐发长不梳。

就是匈奴人会将头发留的很长,不梳不洗,而是在上面涂满黏腻润滑的羊油,虽然夜晚凉爽,可姜珂还是能闻到那股子腥膻之气。再被篝火这么一烤,那就是融化了的羊油味,简直恶心到干呕。

扶苏倒是对匈奴人的祭祀很感兴趣,虽然听起来可能有点奇怪,但扶苏从小是学习儒家知识的长大的,儒家最重祭祀,他好奇匈奴人的祭祀和中原人的祭祀有何不同。

扶苏离开时,姜珂还特意嘱咐,让他不要熬夜,早些回到他的毡帐中休息。

扶苏点头称是。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荆轲不可思议道:“你就这么放心他们离开吗?”

姜珂重重地点了个头,坚决道:

“放心啊!”

“这里面除了阿信性格稍微活泼了些,其他人我都很放心。”

“扶苏头脑冷静又沉稳谨慎。”

“盖聂老成持重,剑术超群。”

“张良就更不必说了,聪明到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都是一群非常沉稳的人,所以根本就不用担心啦。

刘季:……运筹帷幄这话怎么有些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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