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先婚后爱(6)(1 / 2)
自从大学毕业,程嘉铭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如此紧张的时刻。
一大早,他便换好衣服,整个人容光焕发,为了今天的见家长,他还特意把头发染回黑色,他本就是阳光的长相,笑起来令人心生好感,此时期待不已的看着从楼上走下来的程父程母,像颗精神抖擞地小白杨。
“爸,妈,”他催促道:“再不走我们就迟到了!”
程父冷冷瞥他一眼,没说话。
程母看见他这副不值钱的样子也来气,她眼不见心不烦的收回视线,差使佣人:“早饭备好了吗?”
佣人回答:“备好了,夫人。”
“那就端上来吧。”她道。
程嘉铭终于发现事态不太对,皱起眉:“妈,咱们真该走了。”
和叶家那边约好的时间是八点,如今已经快七点半,等程父程母慢悠悠的吃完饭,再去华庭酒店,是绝对来不及的。
程嘉铭:“妈,咱们去那再吃,我给你要你最喜欢的美容养颜粥。”
没有人搭理他。
程母挽着程父的胳膊,不急不缓的落座餐厅,佣人恭敬地呈上来冒着热气的蔬菜粥,她伸出保养适宜的指尖,轻轻搅着粥,道:“急什么,人就在那,还能跑了不成?”
程嘉铭心里焦急,去看程父。
程父眼皮也不抬一下,已经开始喝粥。
叶家的情况他们已经摸得透透的,董事长昏迷不醒、重担落在叶然这个学艺术出身的肩膀上,股东们忙着卖股票、股民们更是怨声载道。
哪怕如今声誉莫名其妙的好转起来,他也完全没将叶家放在心上,一个破落户,竟然值得程嘉铭不吃不喝三天反抗家里,想一想,程父的眸色便变得极冷。
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程母适时开口,盯着素来疼爱的幼子,掩住眼底的冷意,缓缓问:“嘉铭,妈最后再问你一遍,你真的要和一个男人订婚?”
程嘉铭闻言,嘴角咧出灿烂的笑,眼里柔情万意,“妈,我认真的。”
他完全沉浸在了爱河之中,连程父程母越发冰冷的面色也没看出来,“学长人真的特别特别好,你们见过他就会喜欢他了……我还以为这辈子不可能跟他在一起,谁能想到叶家出了事……我那点股份只是小钱,要不是叶家服装自身质量过硬,也用不着我了。”
听他竟然把程氏公司的股份贬低成‘小钱’,程母气的差点喘不上气,程嘉铭背着他们出售股份的事,要不是程家大哥程嘉朗第一个发现,这股份说不定就落到几个大股东手里。
而这钱程嘉铭换出来也不是为了自己,竟然是为了一个外人……还是男的,这如何不让程母心寒。
养了这么多年的孝顺儿子,一朝倔起来,将程母的心戳的血淋淋。
她不可能真的生程嘉铭的气,只在心里念着叶然的名字,恨得睡不着觉。
今天明面上说是去谈论订婚事宜,实际上,不过是去给叶家一个下马威,最好那叶然能知难而退,乖乖跟他们嘉铭退婚。
不然真要她亲自出手的话,叶家怎么爬起来的,就能怎么摔下去。
程母心气不顺,又在餐厅拖了快一个小时,才终于带着垂头丧气的程嘉铭离开家门。
程嘉铭一贯不敢反抗父母,他看了眼车内时间,居然已经快九点了,瞬间哀莫大于心死,不停给叶然发着解释短信。
然而一直到车子驶入华庭酒店的停车场,叶然也没有回复。
……
周六的早晨,华庭酒店却异常热闹。
几大宴会厅大门全部紧闭,酒红色长毯一直延伸至大门口。
门口还有几束花篮,插着娇艳欲滴的鲜花,挂着横幅。
程父敏锐的觉察到什么,忽然定下脚步,去问守在门口的服务员:“今天有宴会?”
程父也是华庭熟客,服务员维持着彬彬有礼的微笑,道:“是的,程先生。”
“谁办的?”怎么他没听到一点风声。
服务员:“天府制药的聂董。”
天府制药,国内两大龙头制药公司之一。
聂家打清末起就是大家族,一直繁荣至今,是真正的上流世家。
……什么人居然要天府制药的聂舫亲自宴请?
程父眉心不由一蹙,忽略掉程嘉铭焦虑不安的视线,径直走到一旁,给心腹打了通电话,让他去查这场宴会是怎么回事。
程家在京城排不上号,每场宴会都是程父攀交情、关系的机会,他万万不能错过。
心腹动作很快,五分钟后回来电话,不知在电话里说了什么,程父瞳孔一缩,面色肉眼可见的变得惊喜起来。
他陡然笑出声,阴了一早上的面色恍若春天来临,红光满面的连连说了好几个‘好’,才匆匆挂断电话,对一旁的程母说:“叶家那我不去了,你看着来吧。”
“怎么了这是?来的人名头很大?”程母问。
“嗯,我得去看看,”程父笑得合不拢嘴,眼里满是野心,看见欲言又止的程嘉铭后,他不耐烦的招招手:“你也跟我来,去见见世面,别天天的往男人堆里扎。”
这话就难听了。
程母脸色一变,又压下火气,在心里咬牙切齿的念着叶然的名字,努力放缓面色,安抚不太乐意的程嘉铭:“嘉铭,赶紧跟你爸走,妈跟你保证,今天这事儿我一定给你办妥,行不行?”
“真的?”程嘉铭看着她。
“妈还能骗你不成,”程母推着他:“快去吧。”
眼见程嘉铭乖乖跟在程父身后,走进那紧闭大门的宴会厅,程母才觉得今天的心气顺了点。
她拎着珍珠包包,抚了抚手腕上的金镯子,叫了个侍应生,在女人的带领下,走去今天的目的地,流芳阁。
华庭有几个包厢最为出名、难预约,本来程母订的是普通小包,压根没想给叶家留面子,偏偏那叶家打肿脸充胖子,临时跟他们说约到了‘流芳阁’,要换包厢。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程母定然会被人看笑话,嫌她连个破落户的人脉都没有。
想到这,程母还有些憋屈。
拐个弯,流芳阁便近在眼前。
程母收拾好心情,摆足姿态,让侍应生推开门,自己则慢慢走进去,再抬眼时,她本以为能看见坐满了人的包厢,然而远山云烟的屏风内,只坐了一个女人。
女人穿着雅色旗袍,和她差不多年纪大,周身气质却温婉绰约,头发盘成简单的式样,发髻是水头极不错的翡翠,通透碧绿,她一身养尊处优的贵气,缓缓看来,眼神极为冰冷,声音却不轻不缓的,道:“程夫人。”
“你可真是让我好等。”
……
此时此刻,隔壁的翠竹厅内。
人声喧杂、酒水醇厚。
很少有宴会在白天举行,程父一进场,便看见几个眼熟的男人,都是京城顶端的上市公司的老总,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今天居然全聚齐了,正在跟两个男人笑着说话。
他们周边还围着不少老总,多的是程父想合作都争取不到机会的对象。
整个大厅里全是京城的上流人物,哪一个放在普通晚宴上,都是被巴结的存在。
识别权贵的雷达响起来。
程父压抑着激动,带着心不在焉的程嘉铭走上前。
程嘉铭小声嘟囔:“爸,咱们先去见叶家——”
“见什么见!”程父厉喝,对儿子的不识眼色的感到愤怒:“一个小小的叶家,你知不知道那边那几人是谁?你随便拉到一个合作,咱们家下半年就不愁吃喝了!幸亏我对你就没抱什么希望,要是你大哥在这,都不用我说,他就已经去结识人家了!”
程嘉铭眼里掠过一丝阴翳:“……行,我跟你去行了吧。”
程父:“还不端好你的酒杯,要不是我这些年为程氏耗尽心血的拉投资,你以为你还能好端端的被别人称呼一声程少爷,本来我就没想过你能成什么事,别给我惹事就算不错了,现在倒好,这些年就是太纵着你了,才把你养成现在废物这样!”
他训斥儿子时丝毫不留情面,程嘉铭气的脸红脖子粗,捏着酒杯的指骨紧的发白:“我都说了我去!”
“嘴巴放甜点,”程父最后一次警告他:“订婚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你现在给我好好干你该干的事。”
见程嘉铭彻底被自己训斥的乖顺下来,程父这才整整衣服,带着儿子,笑容满面的挤进人堆,越发靠近中心的包围圈。
“呀!这不是聂总吗?”他陡然高声喊了一嗓子,笑得殷勤又不过分,硬生生挤到中间那几人面前,讨巧道:“这才几个月不见,聂总竟是越来越年轻了!”
聂舫看他眼生,挑起眉:“你是?”
程父喜不自禁,立刻恭敬地解释:“我是程氏食品的负责人,程安邦……啊,这是我的名片,聂总您要是不嫌弃,日后要是有这方面的合作需求,随时可以找我们。”
周围热闹喧哗的人群诡异的一静。
几个正和身边人说话的老总耳朵动了动,饶有兴趣地盯着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探寻似的看向角落。
角落之中,一个倚着长桌的男人同时撩起眼皮,漫不经心的看过来。
完全没有发现气氛异常的程父红光满面,还在滔滔不绝地介绍程氏食品的发家史。
“我们程氏食品,保证的就是食物的安全与健康,这些年一直秉持这个理念,做就要做到最好……”
程嘉铭却察觉到了什么,谨慎的环顾左右。
看向一个角落时,他忽然对上了一道视线。
那站在阴影中的男人身形优越而挺拔,垂眸静静的看着他,眸色幽深至极,淡淡瞥过来一眼,像入夜后浓稠的墨色,翻滚着不知名的情绪。
程嘉铭莫名感觉自己像被一头食人血肉的凶兽盯上,头皮瞬间发麻,像见到天敌般,一动也不敢动。
那随意一瞥里的浓郁戾气,让他瞬间升起危机感。
……什么人?
程父的仇家?
男人缓缓收回了视线,撂下酒杯,在他忌惮的目光中,不急不徐的离开了宴会厅。
眼见他没了踪影,程嘉铭才松口气,他放松紧绷的身体,与此同时,也听见那包围圈中一个眼生的唐装男人,冷不丁开口问:“这位就是程公子?”
程父话语被打断,也不生气,立刻便把程嘉铭推上前,推销似地说:“是是是,这就是我家的二儿子,毕业于京大,就是不争气,学的是艺术。”
那唐装男人面色不变,围在他身边的几个老总面色却微妙一瞬,看热闹的瞧着程父。
“犬子学艺术以来也办了几个画展,在艺术圈里也算小有名气,我也没法求他别的,就希望他这么老实下去就好。”
“是吗?”唐装男人声音沉稳有力:“我家孩子也学的艺术,前年一幅画还得了全国大赛的金奖。”
程嘉铭眉头一蹙,在心里嘟囔。
……这有什么好炫耀的,学长也得过金奖,还上报纸和新闻了呢。
程父狠狠掐了把他的腰,笑着附和:“贵公子那可真是前途不可限量。金奖啊,我这儿子这辈子可能是得不到了,也不知道贵公子姓甚名谁,到时候若是有机会遇到他的画作,拍下来放在我家中,也是蓬荜生辉了。”
在他炽热的视线中,唐装男人移开了视线,他端着酒杯,和聂舫碰了碰,像完全没听见他的话,道:“我该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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