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清理一下(1 / 2)
他们将一切归结于幻觉的作用。
因为是幻觉,所以可以做任何事,不必承担后果。
因为是幻觉,所以做着乘虚而入的事,也不会轻易被发现。
搭档的默契在这一刻表现出空前的一致性。
他们紧紧相拥,犹如拉满、绷紧的弓弦,德朗希用力掐着他的手腕,得益于手上的镣铐,可以尽情用出全力而不必担心弄断对方的骨头,维森被逼得闷声啜泣,从邀请到求饶前后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被无师自通、天然有着身体记忆的德朗希精准拿捏住每一处最脆弱的死穴。
他们心若擂鼓,他们溃不成军,却不约而同地将【幻觉】当做了最大的倚仗,默契地在心底深处想着,还好只是幻觉,还好有幻觉。
贪婪不已,又偷偷摸摸,所以更加地疯狂,生怕不会再有下次,畏惧清醒那一刻的到来。
一次结束,便迫不及待投入下一次的沉沦。
维森挣扎着似乎是想要逃离,可当德朗希瞧见他身上的点点泛红的痕迹,瞧见他被折腾得力竭的模样,心软道歉、想要退出去时……他却反而慌了。
幻影有多么自由、多么甜美诱人,就同样有多么容易消失不见。
他连忙拉住德朗希的手臂,主动贴近他的怀抱,不顾酸胀的不适、无所谓身体是否已经疲惫不堪,比先前更加主动、迫切地拼命留住眼前的人影。
无论做什么都好……哪怕是双腿颤颤,直不起腰的状态,他也坚持要继续下去。
“别走……”
大颗滚烫的泪水倏然坠落,他像是慌乱极了,彻底失了方寸,变得有些慌不择路,对自己毫不怜惜地主动迎合、甚至说讨好引诱都不为过地挽留着德朗希。
德朗希几乎被他吓着了,感官的刺激有多激烈,瞧见他脸上的不安与悲伤时,心疼的感觉就同样来得有多铺天盖地。
在最初的惊喜与冲动过后,哪怕是行动快于思考的德朗希,也有些理智回笼,变得手足无措起来,他抱着被幻觉夺去全部心神的搭档,想要再温柔些、想要再缓和些慢些,却被误解成了推拒。
他竟然这么莽撞,第一次就弄哭了最珍视的维森。
自责、心疼、后悔……最终又被新的刺激所冲刷搅乱,他的理智从未如此纤细脆弱摇摇欲坠,仿佛狂风中的蛛丝。
德朗希不禁模模糊糊地、有些犯傻地想,他们不愧是世界上最有默契、最契合彼此的搭档,就算是在这方面,也是天生就适合彼此,他不必思考便天然了解维森的身体,正如维森了解他的每一处。
哪怕他不知道维森到底在怕什么,但他也无需知道,既然维森想要,他便会给,只要他的搭档不松手,他便能做到寸步不离、予给予求。
正如过往的每一次行动中,他无需知道维森的全盘计划、全部信息,便能将最深的信任交付出去,心甘情愿化作维森手中的一步棋、一把最锋锐夺目的剑,也绝不会为此感到屈辱,反而甘之如
饴。
他们是密不可分的,过去是,现在也是。
德朗希醉了似的在他身上俯首,恍惚间对上维森朦胧的视线,像是柳絮触及火焰。
维森根本不敢再轻易和他对视了,这家伙像是疯了,或是开启了什么多余的开关,成了一旦对视就会凑过来亲的模样,将他的一切声音都压回喉咙深处。
德朗希轻轻咬他,还要问他,“维森,你在怕什么?”
维森没有说话,他便再次追问,“我不会走的……为什么你觉得我会离开?”
德朗希捏着他的后颈,锁着他的躯干,一声声追问他、试探他,捕捉他的每一个神情、每一句低喃中的蛛丝马迹。
他总是这样追根究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德朗希总是这样。
哪怕头脑已经混乱,现实与幻觉的界限变得模糊,维森依然忍不住在心底感慨……他的搭档真是个天生的探员,有这样的劲头,就该全都拿去查案,而不是没完没了地用在他身上。
他当然畏惧,也因为太过畏惧,连面对一个幻影时,都不敢将自己看到的画面诉之于口。
他只是太想留下眼前的这个幻影罢了……
只要留下这一个,他就不会看到下一个。
他就不会再次瞧见德朗希如何受伤流血,如何倒在他的面前,一遍遍对他说出临终的嘱托,然后缓缓咽气,他就不会听到那颗心脏一点点停止跳动,身体变得冰冷。
他不想再看到了。
仅仅是回忆起那过分真实的画面,维森的身体便像是覆上了寒冰,眼泪也无法承载的超负荷的惊恐与绝望几乎夺走他的呼吸,他像是淹溺的人抓住唯一的浮萍,死死地、指节泛白地攥住德朗希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自言自语起来,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去的,德朗希……不会有事的,我们……我们已经活下来了,对吗?是的,已经没事了,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仅仅恢复了些许光彩的眼瞳再度变得涣散,他像是在望着德朗希,又像是独自停留在另一个不属于这里的时空,喃喃自语疑神疑鬼,一边发抖一边强迫自己分清现实和虚幻,强迫自己恢复冷静,一遍遍将真正的现实告诉自己。
他死死抓着德朗希,试图用触觉、用声音、用全身心的力量将【德朗希还好好活着】的现实刻入脑海深处,不允许自己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哪怕脑海的深处与余光的幻觉中,都残酷地充斥着大量的鲜血与死亡回放,哪怕理智已经濒临崩溃。
“对不起……德朗希,对不起……你明明没有事的,我们明明成功了,我应该……应该高高兴兴地拉上你一起庆祝的……”
他低垂着头颅,试图用发丝隐藏自己不堪的神情,为自己此时此刻的情绪感到羞耻,自罚似的、更加卖力放纵地贴过去,将一切交付出去,直到滚烫的体温几乎将两人灼伤。
直到此刻,他依然下意识死死守着那件不合身的衬衫,乱了、扣子崩断了、布料
烂了也好,生怕被谁瞧见似的,一次次将领口合拢,一次次将前襟捏在一起,挡住那些纵横的痕迹。
“维森……”
他的搭档已经彻底失控,却还在担心被他瞧见什么,还在坚持……
事已至此,德朗希终于隐约察觉到真相,明白是什么几乎逼疯了他亲爱的搭档,他唯一的挚友。
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
维森不肯停下,不肯放手,只是将他当做了逃避可怕幻觉的护盾,错以为他也是一份幻觉,只要让这份越界的、倒错的亲密关系继续下去,只要不停地做下去,就能像维持一份幻觉一样将他留下。
燥热疼痛的折磨从德朗希的心底翻涌而出,他抓住维森的手臂,张了张口,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该说什么?
道歉吗?后悔吗?
保证下次不会再因为任务一次次毅然赴死,还是为没发现搭档的痛楚、反而自顾自地享受放纵自己而表示后悔?
望着那双银灰色的、湿润朦胧的眼眸,他只是又呼唤了一声维森的名字,什么也说不出来。
德朗希沮丧地低头,维持着一个姿势用力拥抱着维森,懊恼地发现无论哪一个他都做不到。
若是再来一次……若是还有下次,他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再犯。
于是他贴在维森颤栗的颈侧真诚忏悔,“抱歉……我……维森,我恐怕会成为你生命里最糟糕的家伙。”
他做不到。
仅仅是空想一下,仅仅只有今天,一觉醒来后他们又要成为寻常的搭档,普通的挚友,不能拥抱,不能亲吻,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便感觉五脏六腑都跟着灼烧。
他同样无法保证,若是有下一个危急关头,自己就能知难而退,能变得谨慎行事,心安理得地先求自保,而不是去堵上一切做到最完美。
可是……
“德……朗希……”
他感觉到怀里的人似乎已经筋疲力尽,绷紧的身躯忽然化作一团绵软。
德朗希连忙一把捞住,将人平放在枕头上,“维森……维森??”
维森闭着双眼,眉心微微蹙着,毫无反应。
像是……累晕了。
“……”
德朗希深吸一口气,这才回过神来,看清维森现在的惨状。
他狠狠地在心底唾弃自己——简直是畜生行径!他怎么能做到这种程度?!他疯了吗?!
他是来救人的,不是来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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